自然而然的,夏嶼光想到了昨天燕靖予放在她腦袋上的手,有弧度的唇角很快變成平直,他猶豫著把視線轉移到自己手上看了好一會兒。
最後沒忍住,手放在她頭頂處揉了揉,“謝了。”
突然的觸碰,沈竹耳尖噌的一下發紅,好奇怪明明這個動作彆人做她也沒什麼,可夏嶼光就不行。
不反感,但會臉紅,心跳加速。
夜色足夠深,夏嶼光沒看清她的表情,他所有的觸感都集中在碰到她的那隻手上,軟軟的發絲從指縫裡溜出來落在他的手背處,輕輕掃。
一觸即離,夏嶼光收手,兩人繼續向前走,沈竹慌亂的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儘量保持平靜。
兩人安靜的走了會兒,沈竹突然想到他的名字,她抬眼看他,黑夜裡沒了偽裝,一雙杏眼格外漂亮,“你的名字是哪三個字?”
夏嶼光雙手在兜裡,扭頭看她,“暮色已凝嶼,情光始泛池。”
沈竹點頭,心裡默默記下。
兩人不約而同的把步子放慢,從小賣鋪到她家的其中一段路沒路燈,沈竹以前過隻覺得害怕,想走快點,可今天她卻希望這段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
黑色的夜晚,沒人注意到她悄悄把視線移到他身上,又克製的移開。
或許是昨天燕靖予的話,又或者是那個夢。
今夜,她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心思極為猖狂,甚至快要控製不住。
走過沒夜燈的黑路,沈竹到了自家小區門口,她往旁邊的其中一個鋪子指了指,“那個應該是你說的麵館。”
夏嶼光散漫點頭,看著她轉身,沒忍住又摸了摸她的頭頂,“再見。”
其實他想說的是晚安,可到了嘴邊卻怎麼也張不開口,硬生生改成了再見。
沈竹站在原地僵住,頭也沒敢扭,朝他擺了擺手,道彆,“再見。”
說完逃離似的跑進單元樓,一口氣爬到六樓。
她打開家門進去,年年已經睡了,奶奶正坐在沙發上等她。
看到她回來,楊施蘭從沙發上起身,給她遞過來杯熱水,“先喝口水,飯給你熱著呢。”
“嗯!”沈竹答了聲。她還是中午吃的飯,照理說應該很餓,但今天麵對桌子上的飯碗,她一點心思也沒有,渾身發燙,滿腦子都是夏嶼光把手放在她腦袋的場景。
匆匆扒了幾口飯,她就沒在吃,一股腦紮進浴室。
一直等到躺在床上,心裡的躁動才壓下去,她蒙住被子嫌棄自己丟人。
不就是摸了一下腦袋嗎,燕靖予也摸過,周晚棠也經常摸,也沒見自己這樣。
她扯了扯自己臉蛋,企圖讓自己清醒。
寂靜的夜,屋子裡全是她和自己做鬥爭的聲音。
手機鈴聲就是在這時候響的,沈竹從被子裡探出手,看也沒看就接了,“誰呀?”
順著電流,張夢霞的聲音傳來,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溫度,“是我。”
沈竹原本激動的心臟猛的平靜下來,下降的太快,甚至沒過度,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心臟處一縮一縮的泛著疼。
“怎麼了?”沈竹開口問。
“給你說個事,以後我給你和沈桐的錢改成一千。”那邊語氣從容絲毫沒覺得事情的過分。
“為什麼?”沈竹蹙著眉,她知道家裡的情況,本就勉強溫飽,再少一千吃飯都得成問題。
那邊張夢霞不耐煩,“什麼為什麼,又不是你們的錢,怎麼?沈竹花我錢花出硬氣來了?”
“就一千,嫌少彆要。”
說完甚至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張夢霞就掛了電話。
沈竹看著張夢霞剛轉來的一千塊錢,她顫抖著點了領取。
尊嚴算什麼,少怎麼了,隻要是錢她就要。
領完錢,沈竹下意識去看自己微信錢包,看著裡麵的餘額從三位數變成了四位。
很沒骨氣吧,其實她自己也討厭這樣的自己。
她多想自己也可以向電視上那些人物一樣,瀟灑的點拒絕。
可她不行,不管張夢霞說什麼,發多少,她都得乖乖領取。
她沒有“不吃嗟來食”的資本,她還有一個家要養。
手機上方蹦出一條消息,是鄔冉發過來的。
鄔冉:領到錢了嗎?
鄔冉:你找人有什麼用,你媽不還得乖乖聽我的。
沈竹扔掉手機抑製住發抖的手,起身下床,做在書桌前向窗外看。
深藍色的夜,仿佛黑墨般濃稠塗在天上,灰色的雲擋住了唯一發光的月亮,連星星微光都沒有。
沈竹覺得自己仿佛被東西勒住了心臟,想要掙脫卻睜開不開,到最後連呼吸都不會了。
她睜著眼睛,看向外麵,倔強的攥緊拳頭,寬慰自己。
夜再長,也會過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