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牽過她嗎?
晚上下班,夏嶼光照例去她家小區吃麵,沈竹忍不住開口問他,“這麼喜歡吃。”
從燕靖予走後,他就每天晚上九點去吃那家麵,還說不吃心裡不舒服。
夏嶼光懶懶點頭,也不看她,“嗯。”
兩人一前一後,沈竹走在前麵,夏嶼光目光直直落在她的手上,今天上午軟軟的觸感仿佛還沒消去。
他眸色深了深。
很快到了那截沒路燈的地方,今天晚上月亮識趣的躲到雲層後麵,黑咕隆咚的什麼也看不清。
沈竹從兜裡摸出手機想打開燈,走了沒兩步燈光就滅了,手機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
夏嶼光眉眼挑了挑。
沈竹把手機放在口袋裡,出聲喊他,“夏嶼光你手機照一下。”
“我沒帶手機。”
沈竹震驚了,“沒…沒帶?你吃麵怎麼付錢?”
夏嶼光舔了舔唇,“我用現金。”
這個是真的,他是真的沒帶手機。
沈竹沒在說話,自認倒黴的往前走。
夏嶼光慢悠悠的跟在她後麵,他斟酌著步子,知道再往前幾步有一個坑,但不知道具體在哪一個位置。
沈竹看不清,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她向前幾步腳卻像踩空一樣,身子跟著往下倒,不由得“啊”了一聲。
夏嶼光眼疾手快扶住她,手不經意間牽住她的,一本正經地提醒,“你小心點。”
沈竹還處在差點摔倒的恐慌中,慌亂的點點頭,“謝謝。”
說完她就想把手抽出來,才發現她的手被夏嶼光緊緊牽住了。
她用了用力想掙脫出來,卻沒成功。
夏嶼光下意識握住她,小姑娘的手又軟又小,他都不敢用力,“我有夜盲症。”
沈竹心裡一緊,低頭看兩人牽住的手,想著抽出來扶住他,卻看見少年仿佛習慣似的牽著她的手慢慢向前走。
她臉色發紅,有些不適,但也沒說什麼。
往日裡心驚膽顫的路程,今天硬是讓他們走成了臉紅耳赤,心跳加速。
許是夜盲症的原因,沈竹覺得夏嶼光的步子比平時慢了好多。
黑暗裡的環境,觸覺會不自覺的增大好多倍,沈竹心臟砰砰跳,連害怕也顧不上了,渾身的感覺,都集中到被夏嶼光緊緊攥住的手上。
他的手滾燙而且比她要大好多,能完全包住她的拳頭,指腹還有一層薄繭,碰到手背有些不舒服,卻讓人莫名的心安。
兩人靜靜的踏著黑夜朦朧,慢慢走出去。
很奇怪的是,明明剛牽住時心跳會加速,可等走出那段沒路燈的路時,沈竹隻覺得溫暖。
她體寒,一到冬天手腳冰冷,夏嶼光和他相反,他的手溫度很高,順著手心,暖意直直燙到心尖。
路燈斜射,兩人的影子交疊的落在水泥地上。
他們各自懷著心事,都沒主動說抽出手的事兒。
小區門口忽然跑來的黑影打破了氣氛,沈竹下意識抽手往過去。
夏嶼光也轉移視線,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應該是跑出來買東西。
手心突然就空了,他不禁蹙眉。
這哪兒的孩子?
“那個,我回去了。”沈竹低頭不看他。
她扭頭向後走了幾步,就聽夏嶼光喊住她,“沈小歲。”
“嗯?”沈竹扭頭,還有些不太適應這個喊法。
路燈下的光都柔和了幾分。
夏嶼光勾唇,不疾不緩地把手心攤開,是一朵白色的山茶花飾品。
“我在小賣鋪撿的,應該是你掉的。”
沈竹撇了眼,應該是不小心蹭掉的,皮筋上帶的飾品總不是不太牢固,她沒接,含糊道,“扔了吧。”
說完,繼續向前走了。
夏嶼光看著女孩兒的纖細的身影進入單元樓,又看著那身影消失不見,最後六樓亮起一盞燈。
他視線移到手心裡的山茶花上,思忖了幾秒把它放進上衣口袋裡。
“夏嶼光你乾嘛去了?”陳耐在他家門口堵著他。
“吃麵,怎麼了?”夏嶼光給他解釋。
陳耐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了,“十點了你去吃麵?”
夏嶼光散漫點頭,打開家門讓他進來。
“臥槽,夏嶼光你家裡怎麼有女人的鞋子。”陳耐極為不可思議地大喊一聲。
夏嶼光正端著水,被他一嗓子,水杯差點沒拿穩。
“沈竹前段時間給我做飯買的。”
“你給沈竹妹妹買鞋?”
夏嶼光坐在沙發撇他,覺得“沈竹妹妹”這四個字極為不好聽,“你以後喊沈竹。”
陳耐挨著他坐下,拿出手機,“為什麼?”
夏嶼光喝了口水,慢條斯理地,“一個月晚飯。”
“真假?”陳耐有些驚喜,手機都丟一邊了。
夏嶼光後躺在沙發上,“當然。”
“那,謝謝阿陳哥哥了。”陳耐狗腿子似的替他把水杯接過來,放到桌子上,又殷勤的替他脫外套,捏著嗓子喊,“阿陳哥哥需不需要讓人家幫忙洗澡。”
“操”夏嶼光低笑了聲,“有什麼毛病?”
陳耐手上動作沒停,把夏嶼光的上衣拎了拎折疊起來,忽然感覺到手邊掉下去一個小東西,他撿起來看,是一個小飾品,白色的在燈光下,折射出光,形狀應該是朵花。不過做工不太好,看起來廉價又粗糙。
“阿陳,這是你的?”
夏嶼光眸光一緊,從他手裡奪過來,回答的理直氣壯,“嗯。”
陳耐簡直想笑,又害怕自己到嘴的晚飯丟了,憋著問他,“你還有這個癖好。”
夏嶼光沒理會他,起身走到臥室,打開床邊的櫃子,把它和奶奶的那封信一起放到了保險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