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是在學校被喊走的。
班主任急急忙忙找到她,“沈竹,你家裡邊好像發生了些事,你先回家一趟。”
心裡霎時有種極為忐忑的感覺,沈竹一路小跑著返回家裡,又得知奶奶被救護車拉去了醫院。
冰冷的醫院樓道身邊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哀歎聲,一個白色大褂的醫生摘下口罩,一臉嚴肅道:“你是楊施蘭的家屬嗎?”
沈竹點頭,“我是。”
“麻煩先去一樓交下費。”醫生遞給她幾張單子。
沈竹接過單子焦急詢問,“醫生我奶奶怎麼樣?”
醫生不耐煩地蹙起眉,“先去繳費。”
沈竹返回家裡拿銀行卡,再回到醫院時,奶奶的主治醫生已換成了一個女醫生。
沈竹怔了怔,是張潔,
顧不上尷尬,沈竹直接開口,“張…張醫生我奶奶怎麼樣?”
張潔眉毛微擰,語氣嚴肅,“不太好,得做手術,但是手術成功率極低,手術費保守估計需要二十萬。”
“而且越快越好,病人的情況不容耽誤。”
沈竹腦子懵了一瞬,她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反應了好長時間她才應下。
勉強扶住病床,黑色眸子說不出的壓抑。
她安慰自己,至少,還有一點希望。
再次返回家裡,沈竹翻開家裡所有的銀行卡,最後隻湊齊了十二萬。
奶奶的病是屬於腦出血,之前年年說她不吃藥,沈竹和她談過一次,奶奶滿口答應,沈竹便沒在多想,結果老人家背著她把藥停了。
沈竹最後實在沒辦法,撥通了燕靖予的電話,“喂,能借我點錢嗎?”
那邊似乎是剛醒,有些鼻音,“多少?”
沈竹報了一個數字,給他解釋:“奶奶病了。”
燕靖予本來無精打采,瞬間被她的話一揪,查看了自己所有的銀行卡,找到了三萬。
“你先彆急,我這裡有三萬先給你拿過去。”燕靖予說。
沈竹點頭,“謝謝。”
掛下電話,沈竹翻了好幾遍自己的通訊錄,最後停在張夢霞那兒。
電話很快接通,傳來張夢霞不耐煩的聲音,“怎麼了?”
沈竹咬著唇開口,“你…能不能借我五萬塊錢,奶奶病了。”
那邊聽到錢立馬炸毛,“死丫頭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媽我有多難,還給我要錢,你有沒有良心。”
沈竹深吸一口氣忍住所有情緒,放低姿態求她,“媽,求你了,我是真的需要五萬。”
“真是白眼狼,隔了這麼多年喊我媽竟然是為了要錢,我欠你們沈家啊,沒有就是沒有。”
不等沈竹說話,那邊摁了掛斷。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沈竹捂著臉靠在沙發上,心臟好像被揉成了一團,難受得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時間仿佛靜止了片刻,氧氣都被抽走了。
沈竹恍惚間想到之前出去玩有人塞給她一個高利貸廣告。
瞳孔驟聚,她迅速直起身,把書包翻了個底朝天,翻出一張名片。
紅色的名片已經破財不堪,沈竹勉強認出上麵的數字,把電話撥出去。
和那邊的人商量好,沈竹為了省錢,坐公交車過去。
臨近中午的公交車擠滿了人,沈竹被推搡著擠到一個角。
她木納的看著車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世界之大,她卻一點也融不進去。
下車後,沈竹打開地圖找到地方,正想邁進去,忽然被拉住。
她扭頭看,是任西樓。
任西樓視線移到小姑娘的臉上,此刻她雙眼無神,像個任人擺布的娃娃。
怕她誤會,任西樓隻一下便鬆開,撓了撓後腦勺,有些尷尬地開口,“之前的事對不起,我…我這裡有十萬,你先拿過去用。”
擔心她不同意,任西樓把銀行卡直接放到她手裡,“我知道你對我有芥蒂,但眼下奶奶要緊。”
他在家聽母親說了沈竹的事,把自己攢了很多年的存錢罐和壓歲錢拿出來又找好兄弟借了借,勉強湊了十萬。
沈竹抬眸看他,隻覺得模糊,反應了幾秒才道謝,“謝謝,我有錢了還給你。”
現在她的情況,的確是錢比什麼都重要。
任西樓擺擺手,“不急,你先用,救人要緊。”
把錢湊齊,沈竹抱著年年在手術室外麵坐了八個小時。
小年年年紀小,但通過姐姐的神情和周圍的環境也發覺出情況不太好。
姐妹倆相互依偎著抱在一起。
手術室上麵紅色手術中格外刺眼,沈竹仰著頭讓淚水不至於劃過眼眶。
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異常難熬。
強烈的恐懼和擔憂像一張無情的網罩在姐妹兩個身上,仿佛要把她們一點一點的吞噬殆儘。
沈竹給妹妹擦了擦眼淚,把她帶了出去,“去上課,姐姐今天沒空送你,自己去好不好?”
年年搖頭,不斷地掉眼淚,“我可不可以等奶奶出來。”
沈竹哄她,“年年聽話,等年年放學就能看到奶奶了。”
年年離開後,沈竹靠在外麵的椅子上,任由淚水劃過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