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月說:“我媽病重的時候,我每天都在祈禱求她不要死,後來她還是死了。”
那她又要為她祈禱些什麼呢?
顧月月轉過頭,微笑的看著她,那笑容帶著慵懶,與掌控大局的輕蔑,“祈禱我重生,祈禱我自己斷定永久的天命。”許晨語愣住了,不隻是光線的原因,顧月月的眼睛好似泛著綠光。
顧月月不對勁。
從顧月月出現的第一天許晨語就察覺到了,隻是顧月月人漂亮討喜打掃衛生做飯好吃人形鬨鐘,許晨語就一直沒深究。
但問題其實早就出現了,甚至早在陳鏈消失前,那個杏眼栗發的女孩也是個謎。
許晨語想過上平靜的生活,她決定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首先許晨語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表姐,但她確定的是,她爸是獨生子,她媽有一個妹妹,她有一個表哥,在中州大學上學,在學校附近商場烤魚店兼職。
許晨語聯係上了一年一見的表哥,來之前和表哥說要和同學看電影,順便吃個飯,同時什麼都沒對顧月月說。表哥請了她的午飯,落座的時候,表哥早已點好了餐,許晨語和顧月月坐在一起,表哥坐在對麵,表哥對她的這個表姐完全沒什麼反應,顧月月也完全不認識眼前人。
許晨語向表哥介紹:“我同學,我們在班裡玩得挺好。”
表哥微笑,態度畢恭畢敬,顧月月也微笑。
和許晨語預想中的一模一樣,顧月月明明是她表姐,卻不認識她表哥。
許久不見的表哥大多時候還是在和她說話,顧月月偶爾搭幾句,表哥言語中有些擔心許晨語的狀況,卻也不敢提及表妹爸媽離婚的事,知道表妹高三,隻好問學習:“學習還行嗎?”
許晨語胸有成竹:“沒什麼問題,閉著眼水個211應該是沒問題的。”
表哥笑了,似乎沒那麼擔憂她了。不知怎麼,許晨語腦子裡突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可不要飄,有次出任務覺得這人太弱了閉著眼就能殺,結果骨頭斷了好幾根,低調殺人,安穩考試,禁立flag,知道嗎?”
表哥去催上菜的時候終於沒了旁人,顧月月好奇,問:“你朋友?”其實沒可能,許晨語沒朋友,更彆說男性朋友。
許晨語瞎說:“之前高中同桌,學習不好書讀不下去不上了出去打工了,以前給他講過很多次題,比較熟,不過分班了後也沒聯係過,知道他去打工了沒想到是在餐廳打工,碰巧遇上了。”還好表哥長得嫩,繼承了家族的美貌基因。
表哥請了電影,最近上映的《最佳出價》,兩人吃完搭電梯去商場四樓。許晨語隨口說:“昨晚我夢到我沒起來,你自己去看了電影,然後發信息告訴我這電影一點也不好看,犯了你的大忌,虎頭蛇尾,全部的精力用來走劇情,最後又輕飄飄的收尾。”
顧月月笑著說:“如果你不來那我就不想看了,自己看又有什麼意思呢?”
自己看也會很有趣,比如某位殺手,殺完人就看電影休息,是哪個殺手呢?
電影院的座椅是S形,像是歐洲貴婦的座椅。許晨語坐下,顧月月正要座她旁邊,許晨語指了她身後的座位:“你坐那邊。”
顧月月落座。
許晨語靠著椅背,沒有看她,說;“看過特工電影嗎?殺手對接任務就是這樣的,你是我的接頭人,我們假裝不認識。”顧月月正要轉頭看她,許晨語拒絕:“不要看我!會被彆人發現異常!”
顧月月笑了,“雇傭殺手哪有這麼麻煩?”
許晨語興致來了:“那要怎麼和殺手接頭傳達任務呢?”
“聯係殺手公司,看排名挑殺手,付定金,通過中間人向殺手傳達任務,不放心的話也可以親自聯係殺手,不過這種情況並不多,大多買凶殺人的人都不願意主動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樣嗎?”許晨語了解了。“那為了不暴露會說國際通用語言嗎?”
“比較國際化的殺手公司會的。”
“說一句。”
“莫西莫西……”
顧月月的東瀛口音英語吵到許晨語的耳朵了。
兩人看電影。
影院的人並不多,她們坐在一起,許晨語咬了口爆米花。電影講的是,男主和同事操盤非法收藏了價值數億的美術品,常年利益分配不均下,男主同事巧設相思局,雇傭演員,用扮演的愛情騙走了男主數億的財富。
“每件贗品都隱藏著某些真實。在臨摹他人的作品時,造假者會因無法抗拒誘惑而在作品中加進自己的痕跡,往往是某些平淡瑣碎的細節。從一個不經意的筆觸就會流露出造假者的真情實感,使得造假者無可避免地出賣自己。”男主鑒彆畫作的時候如此說。
“不管之後發生什麼,你一定要記得我愛你。”女主抱住男主說。
他以為他得到了愛情,卻在下班回家到密室的那一刻,麵對空蕩蕩的牆壁。他所有的珍寶被席卷一空。
電影的最後,男主孤單的坐在布拉格的日與夜咖啡館,等著一個不可能到來的人。影院燈光亮起,電影結束。散場的時候,許晨語走下階梯,說:“真的假的相差萬裡,用深情對待錯誤的人,最後難過的不還是自己?”
顧月月卻不這麼認為:“不管是真是假,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生獨一無二難以忘懷的愛情。”
雖然可以理解電影要傳達的意思,許晨語依然認為:“欺騙就隻是欺騙罷了。”
而顧月月忽然問:“如果我是假的怎麼辦?”
許晨語鮮少的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人怎麼可能是假的呢?”拒絕接收她所有的憂慮。
下樓路過餐廳的時候,表哥在餐廳門外招攬客人,看到她,主動打招呼:“晨語,姐。”
許晨語愣住了。
她僵硬的轉頭。
表哥說:“你和我姐住的怎麼樣?姐你轉學還適應嗎?”一瞬間,過年走親戚和姐弟兩個打照麵的記憶湧入腦海,眼前的人似乎年輕了幾歲,學生氣也少了幾分,而顧月月隻是微微笑,“還不錯,你呢,工作怎麼樣?”那笑容雲淡風輕,仿佛一切儘在掌握中。
回家的出租車上,許晨語一言不發,點開微信問老媽關於表弟的事,很快老媽回,“可不要學他,年紀輕輕輟學不上當服務員。”許晨語蒙了,明明中午還是個兼職的大學生,下午怎麼就成了輟學青年?
從小區大門到家門口的那段路上,許晨語沒有開口,顧月月也沒有說話。直到許晨語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似乎兩人之間的沉默實在是太久,顧月月終於開口:“你有什麼好奇的,可以直接問我。”不說還好,一句話直接點燃了許晨語的氣點,問她?問她什麼?問她和死去的那個人有什麼關係?陳鏈是怎麼失蹤的?我們到底認不認識?這些問題說出來隻會有種精神失常的意味。許晨語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她停下,轉身:“我什麼都不想知道!我隻希望你消失!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裡!你才不是我的表姐!我根本就不認識你!”許晨語負氣甩手而去,顧月月並沒有追上她,許晨語摔門,顧月月的身影被大門掩蓋,咣當一聲,許晨語將顧月月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