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妖搖了搖頭:“妖,不能除,我還有父親母親,兄弟姐妹,他們都是妖。我的朋友,他們都是妖...”
這句話不禁讓他想到了千年前......
“不能除,就算他有罪,為何要屠我滿門?他們有人是我的授業恩師,有人是我的兄弟姊妹。我原以為神人無心,但你們明明悲憫眾生,為何就不能悲憫他們?為何非要將他們趕儘殺絕?這天道,讓你們這麼做了嗎?這世道,允許你們這樣做了嗎?”他也曾執劍站在天門,問一眾天神。也曾在大司命的衣冠前,想要輕輕牽起九畹的手,可被她狠狠甩開。
他想到這,一滴淚悄然滑落。強忍著自己的悲傷,擠出了一個極其難堪的笑容:“我助你化去怨氣,可好?”
那小猴妖聽後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賀祁憐盤腿坐在他麵前,輕撫著七弦琴。
“不易兮悲呼,願沉思過往。蒼涼兮哀呼,願以吾化之...”
這一幕與賀祁憐的記憶又重疊在一起,九畹也曾跪坐在司命殿主位前,這樣對他唱和“...秋來豐碩、春去無痕、冬日履冰,皆如泡影。皎皎兮,山間之月;巍巍兮,泰山之巔。世間百態無以對錯論之,皆為虛妄,皆是苦惱,散!”
霎時間,一道白光衝向小猴妖。隻見那猴妖渾身散發著金霧,踉踉蹌蹌向輪回門走去,直到無影無蹤。
賀祁憐歎了口氣,站了起來,走向桃樹拍了拍它巨大的樹乾:“兄台,剛唱的還不錯吧?”
那樹竟是發出了渾厚的聲音:“不錯不錯,就是難聽了點,詞都是對的。”
賀祁憐:“拜托,給點麵子好嗎,好歹也已經是老朋友了。”
“還是小九畹唱的好聽啊...”那樹依舊拆台般的說道
聽聞這話,賀祁憐心中又泛起一陣傷感,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桃木發簪。思緒徹底回到了千年前...
“彆摸了,你天天摸著它,它難不成還能給你長出一朵花來?”九畹看向一旁不時摸著桃木簪的賀祁憐。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隻覺得自己的臉要命的燙。
“你說,兄長不讓我收仙侍,卻將你安排去歸墟。這是何道理?”九畹和他同坐在案幾前,撐著腦袋自言自語。她又玩弄著手上的筆:“你有字嘛?”
這一問倒是讓賀祁憐愣了一下,這麼多年好像從來沒有人在意過他是否有字,沒有人在意他叫什麼,也沒有人在乎過他有什麼想法。想到這,他覺得心中暖暖的,好似淌過一陣熱流。
九畹將手撫上他的臉頰:“怎麼還哭上了?”
聞言,賀祁憐覺得有些丟臉,便拿袖子胡亂擦了擦。還不等他將自己從情緒中儘數抽出來,九畹又用雙手捧住他的臉,對他莞爾一笑:“無妨。委屈、不甘、感動就要哭出來,本就是這天地萬物中的一份子,何必這麼苛責自己顯露感情?”
賀祁憐的淚就那麼肆意的淌著,九畹說得沒錯,他有太多不甘、太多委屈,但現在皆是源於她帶來的感動。這些心思九畹是不知道的,她靜靜地看著這個剛得道的小仙,暗道凡塵皆苦:“我喚你木通可好?你從今往後,你就字木通。可好?”
賀祁憐不由瞪大了眼睛,九畹耐心地解釋道:“木通,萬年藤,我希望你萬年安好。”見他沒有說話,九畹又接著道:“你若不喜歡,我就再想想...”
“不!你若想我萬年安好,我必萬年安好!木通這個字,我喜歡!”賀祁憐急忙握住九畹的手說道。
九畹輕輕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低眉笑著。賀祁憐愣在那裡,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麼倒黴,還好能得道,還好能遇見九畹,還好...
九畹暗道:“不錯,這確實又是一個不錯的構思,下次寫命冊就按這個構思寫——定是段刻骨銘心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