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不是托了各位常客的福嗎,一切都很順利。”老板點頭。
我笑眯眯地問:“上個月還聽你說奧摩斯港那塊兒地價漲得飛快,置辦土地的資金一時周轉不上,這是突然找著什麼來錢快的門道了?”
“瞧你這話說的,合著是想套我的話呢?”老板倒很是精明,看我今天一反常態點了一桌便宜的劣質酒,直接把我的小心思猜了個大概。
“你應該聽說過至冬國那個北國銀行吧?”見我點點頭,他接著說,“他們前陣子在須彌開了辦事處,好像打算把分行建到須彌城來。你要是最近缺錢缺得緊,不妨去打聽打聽。”
我被一口熱茶嗆得咳了兩聲:“須彌連自己的銀行金融係統都沒有,竟然就讓至冬國的家夥這麼明目張膽地來搶占市場?”
老板倒是毫不驚訝:“你就看看咱們國家,防務安保執法基本全靠外包。教令院那群家夥成天就會靠虛空隔空執政,跟玩過家家似的。”
我沒忍住多看了他兩眼:“可是我也是教令院的。”
“……”
老板沉默了會兒,趕緊和自己撇清關係:“這話是我辦業務的時候聽至冬人說的,可賴不到我頭上。”
“他們還說了什麼?”
老板很誠實:“他們還說,須彌遲早要完蛋。”
我:“……”
這話倒真是說得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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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那間在寸土寸金的璃月港口占據下一畝三分地的分行不同,北國銀行的須彌辦事處不過是一間臨時租借的雙層小商鋪,跟兩側的染料店和水果攤擠在一起,怎麼看都和氣派搭不上邊。
站在門邊的接待員在須彌的三月天裡穿著頗具至冬風情的大棉襖,一副死氣沉沉的黑麵具遮住半張臉。好在室內裝潢看著還算上檔次,不然我真的會以為自己不小心進了家放高利貸的黑店。
“歡迎來到北國銀行,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那接待員像是被設置了程序的機器,聲音冰冷僵硬。
“我想谘詢一下貸款業務。”
說著,我又沒忍住朝那排規整坐著的辦事員們多瞅了兩眼,生怕她們是群隨時會跳起來群魔亂舞的僵屍。
接待員的腦袋突然轉了半圈。
那半圈轉得比用圓規畫出來的還規整,從身體正麵一百八十度轉到身體背麵,然後像是被生生擰斷了脖頸似的,朝著地麵的方向一整個耷拉下去。
與此同時,從她嘴裡發出的話語也帶著呲啦呲啦的電流音:“錯誤,指令錯誤——抱歉,如有貸款事務,請與您遇到的債務處理人詳談。如有貸款事務,請與您遇到的債務處理人詳談。”
“……”
我嚇得差點兒又要罵出一句臟話。
這是在模擬什麼挑戰人類心理極限的恐怖片現場嗎?
我抑製住奪門而出的衝動,仔細盯著她那從正麵已經完全看不見腦袋的身體看了片刻,伸出顫抖的手推了她一下。
咣當。
那腦袋好像鐵球一樣重重砸落在地,動能和阻力一打架,又接連滾了好幾圈。
最後被一隻擦得鋥亮的皮靴踩住。
皮靴的主人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海藍色的卷發下也是一張設計奇詭的麵具。他穿著件白色的大衣,領口翻出寶藍色的領結,襯得他暴露在麵具之外的肌膚好像死人一樣慘白。
“看來這批最新的實驗型機體果然不適合投放在潮濕高溫的雨林氣候裡,很遺憾,報廢品的數量又增加了。”
他那兩張薄薄的唇瓣幾乎沒動過幾下,低沉的話語就好像是從胸腔裡震出來的一樣。
頓了頓,男人把托在手裡的腦袋拋接著翻了個麵,把它隨手扣回了接待員那光禿禿的脖頸上。
與縈繞周身的詭異氣質相比,男人的語氣卻很是彬彬有禮:“抱歉,由於某些原因,我們不得不投放一批機械以對應目前人手不足的局麵,希望沒有給你造成困擾。”
我早已意識到此處不應是久留之地,嘴上說著“可以理解”,身體卻已經誠實地朝門外退了出去。
我看不見男人的眼睛,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因為他耳後正處於連接狀態的虛空終端正在閃爍著瑩瑩綠光。
“哦?沒想到我竟然會在這裡見到達莉婭的女兒,這還真是意料之外的收獲。”
男人彎了彎嘴角,向我伸出一隻修長的手。
“你好,我叫多托雷。”頓了頓,他說,“是你母親曾經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