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下坐著江夫人潘氏,大晚上還穿著金戴著銀,油頭粉麵,看她那打扮和座次,江檸歌看明白了,這潘氏明麵上是江家的當家主母,卻並沒有麵上那麼風光,至少江延庭沒有太過寵愛她,否則不會不坐主母的位置,而坐下位,深更半夜還不敢卸妝,生怕丈夫嫌棄自己皮肉鬆弛。
右下坐著的年輕女子便是大小姐江清梨了,她一襲素衣,長得倒是還算漂亮,隻是正用雙手捧著心口,羸弱的模樣不知是否在模仿西子捧心。
“咳、咳。”江清梨文文弱弱道,“母親,天黑露重,二妹妹不會不來了吧?要不明日再審問她,二妹妹在鄉下長大,沒吃過好東西,定是經不住那美食的誘惑才偷吃的,父親不要怪她。”
潘氏聽到江清梨咳嗽,心疼壞了,氣憤地對江延庭道:“二丫頭忒不懂規矩,這大冷天,把清梨的病都拖重了,還偷吃,真是鄉下來的上不得台麵!”
“大小姐既然是病體拖不得,為何不回房休息,誰讓你等在這裡,你是會審問還是會判案?江家離了你不轉了不成?還有江夫人,我還沒承認呢你就一口一個偷吃,既然你那麼確定還傳我來問什麼?直接報官不就行了?”江檸歌走到門口,剛好聽到這對母女的對話,酸濃的茶言茶語撲麵而來,忍不住回懟一通。
那江清梨裝的一手好柔弱,口口聲聲為二妹妹著想,實際上卻在暗指江檸歌來的慢,讓全家人大晚上的等她,更是以病來加重檸歌的罪孽,明著分解,其實卻把偷盜禦賜點心的名頭死死摁在江檸歌頭上。
潘氏更是個拎不清的主兒,江清梨稍微一暗示,她就被牽著鼻子接話茬,言語粗魯地幫外人數落自己的親生女兒。
江檸歌剛一走近正屋,潘氏就跟踩到尾巴了一樣彈跳起來,吼道:“你怎麼跟母親和姐姐說話呢?磨嘰了這麼半晌才來,老爺你瞧她,不給點訓誡能行嗎?”
江清梨立刻道:“母親消消氣,二妹妹不是故意那樣說的。”
這對假母女一唱一和,江檸歌聽得都要吐了。
主位上的江延庭威儀十足,說出的話卻十分令人不快:“跪下!”
江檸歌一挑眉,直言反抗:“我沒錯,不跪。”
江延庭皺眉:“你偷吃了皇上賞賜給江家的點心,那點心是要給分全家人吃,讓全家人感沐皇上恩德的,你卻嘴饞給吃光了,倘若皇上問起點心如何,你讓我如何回話?”
潘氏不僅不解圍,還在一旁煽風點火:“那禦賜的點心你父親帶回來就放在正廳,我與清梨還有你哥哥見都沒見呢,就被你個盜賊給偷了!”
江檸歌窺探原身記憶,得知今日傍晚時的確讓冬雪去廚房領過兩碟點心。
這事還要從午膳時分說起,江家的正膳,一般是不叫原身一起的,因為潘氏看到她那土裡土氣的用膳姿態就覺得丟人,隻讓她在自己的小院裡獨自吃。
今日卻難得喊了她一起,是江清梨求情,說二妹妹許久不見爹娘,定是十分想念,江延庭這才著人把她喊了來。
飯桌上,原身一個不小心把粥碗打翻了,滾燙的粥撒了一地,還濺在潘氏裙角上一些,差點燙著千尊萬貴的主母。
潘氏尖叫著跳開,厲聲訓斥原身,江延庭被鬨得心煩,勒令原身回小院去閉門思過,無事再不許外出。
原身餓著肚子回到院中,委委屈屈地縮在床榻上的角落裡,小小的身軀瑟縮成一團,她知道,那碗滾燙的粥分明是江清梨身邊的夏蟬故意端給她的,撤身時又故意勾住她的衣角,這才把碗打翻了,可爹娘竟一句都不聽她辯解,更不心疼她是否燙傷,像趕小臟貓一樣把她趕回來了。
到了傍晚,肚子實在餓得不行,就讓冬雪去廚房看看有沒有飯菜。
冬雪本來不報希望的,當家主母不喜歡二小姐,後廚的人就會見風使舵,誰知這次廚房竟給了兩碟點心,把主仆倆開心壞了……
江檸歌心中有數,潘氏說點心在正廳,冬雪卻是在後廚拿的,這嫁禍於人的把戲還不夠明顯嗎?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把點心挪到後廚,騙她吃下去的。
看潘氏那沒遲到禦賜點心氣急敗壞的模樣,不像是她乾的,就隻有一向視檸歌為眼中釘的那位大小姐……
“點心的確是我吃的,不過是我誤食,並不是本意,更不是偷吃。”江檸歌直言承認,“我吃了,我再做一份還給你們就是。”
江延庭怒不可遏:“那是禦賜的點心,你做得出來?!”
“父親。”江檸歌打斷,正色道,“我做出來的點心就當是禦賜,否則你想讓江家小姐偷吃禦賜點心的事傳遍京城,讓皇上因此震怒降罪江家麼?點心我照原樣做出來,今晚的事就當沒發生,您嘗過不耽誤回皇上的話。”
潘氏氣急而笑:“你真是井裡的□□沒見過天啊,禦廚的手藝你能做的出來?你做的點心也能叫禦賜?”
“閉嘴!”沉默一會兒的江延庭突然出聲,江檸歌的話提醒了他,這件事的確不能鬨大,便道,“這事誰都不許聲張。”
江清梨眼見父親要壓下此事,自然不甘心,連忙開口道:“爹爹,既然點心是二妹妹吃的,她若是能照原樣做出來,您就彆怪她了,否則再罰也不遲啊。”
江檸歌心中冷笑,故意裝蠢萌無知問:“那點心很難做嗎?”
江清梨最喜歡這種對比拉踩環節,顯得她見多識廣,微微笑道:“荷花酥最考驗基本功,棗花酥要做的甜而不膩,聽說二妹妹在鄉下五歲就要做飯,想來應該沒難度。”
還說沒見過那兩盤點心,知道得一清二楚。
江檸歌眉毛一挑:“好,我現在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