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暮天寒，向九正歪著頭聽著書房動靜，書房的門忽的打開。他趕忙立身弓腰，就瞧自家爺的衣擺，瀟灑的自眼前滑過。

瞅著胥雲則的背影，向九內心頗為憂愁。他記得他有一本《抓住公子心》的話本。

胥雲則走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平姑的耳中。他討厭這位意欲禍害自家小姐的‘醜凶大漢’。若非怕連累自家小姐，她剛才就在飯菜中投毒了。

她將藏在袖中的匕首，放下又拿起，忐忑不安，等到半夜才等到寧召回來。寧召一回，她就將人拉入了房間，緊張的打量寧召：“大人不是早走了？小姐你有沒有怎麼樣？”

寧召異常平靜，她坐到榻上，跟平姑說：“欠條他拿回來了，他說，給我時間去借錢。”

平姑大喜：“如此，明日我們便去借錢，找殿下，殿下賢明善良，和小姐情分頗深，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小姐淪落至此！”

寧召搖搖頭。

平姑震驚，一把扶住了寧召的肩膀，不可思議的盯著寧召：“為什麼？”

寧召認真的看著平姑：“吃的閉門羹還不夠多？殿下若出手，我們又豈能全身而退？隻會牽連他罷了。”

“那小姐總不能.....”

“能！”寧召打斷了平姑的話，看著平姑，“他是能護我之人。”

平姑結巴：“什，什麼意思。”

寧召深吸一口氣，孤注一擲：“我賭他，能護我一世！”

平姑踉蹌一步，震驚的看著寧召。

“今日他所用大氅的係帶上，墜著編雲織，按禮製，隻有殿下和今上能用。”

平姑直覺頭皮發麻：“什，什麼意思？”

“朝臣能越矩用，隻有今上賞賜方可，他應是今上近臣。”

平姑愣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小姐自小住在宮中，宮中的東西懂的比奴婢多。可，就算是今上近臣又如何，他凶神惡煞的.....”

平姑接受不了自家天仙一樣的小姐，配個又醜又凶的人！就算那人權勢熏天又如何！

“當年福安公主選婿，京中權貴世家之子皆在列，我在宮中於她為伴，沒瞧過他，說明他非權貴，既非權貴又非皇室，這般年紀能得今上信任喜歡，必有旁人不能及之處。”

平姑覺得似乎有理。

“既有此前途，往後封侯拜相位極人臣也可能。”

平姑打斷：“難道小姐還想他日後能接你回府？”

寧召搖搖頭，氤氳的水汽蒙住了眼底的情緒：“平姑覺得，我這身份，眼下就算出了霖院，還有去處？”

一句話戳中平姑淚點：“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甘氏一族惹怒聖顏，連累夫人慘死，更害慘了小姐。

如今滿京人都不敢和小姐沾半分關係，小姐出了霖院...”平姑哽咽。

這個年紀，這幅容貌，恐怕庵堂都待不安穩。

何況，還有個惡毒的魏氏！

“他肯容我，定不知我身份險惡，所求的，怕也隻是一時歡愉。而我隻願......”寧召抬手抓住了平姑的袖子，“她們說我生的嬌美，男人都愛這姿色。”

“小姐彆說了！”平姑滑下眼淚，食指點唇，止住了寧召後麵的話。

寧召淚下，拿開了平姑的手指：“我這身份，於京中貴人而言，極為難堪，他日後知曉定會與我斷了。我但求，即便斷了，他也能憐我幾分，護我主仆二人平安一生。”

“小姐！”平姑一把抱住了寧召，死死地將寧召摟在了懷中。心中難過至極，一句話都提不上來。

綿延的夜色，沉甸甸的，蒼穹明月高遠，襯的夜色更為寒涼空洞。

綠滿軒中，清潭看著一桌子的繡球餅，撿起一個塞入嘴中，本香噴甜美的小餅，她嘗的滿嘴乾澀。

小丫鬟芙蕖看出清潭心思，寬慰開口：“爺對霖院那位應當不是十分上心，否則今夜怎會回綠滿軒。”

“你何曾見過爺主動去靠近一個女人。”雖然爺未留宿在霖院，但爺心裡有霖院。頓了頓，她吞下了繡球餅，緩言又道，“準備筆墨。”她總要做點什麼，才甘心。

清潭到書房的時候，小六正從書房出來。

小六掌京中消息網，胥雲則當年離京後得知清潭為他所累，被侯府賤賣至勾欄，便遣小六親自找回清潭，將她安置在了綠滿軒。兩人算舊識。

打過照麵，小六便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中。

清潭看了一眼書房門，轉身朝側屋而去。

南七已準備歇下，得知清潭敲門，穿衣開門詢問：“何故夜訪？”

清潭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那麼沒底氣：“我去趟霖院。”

南七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