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醫走後,房間隻剩下胥雲則和平姑。平姑從周太醫口中得知寧召無礙之後,心中孤勇早已卸下,空餘心虛和害怕。
行刺官身,罪無可恕,當處死。她不怕死,但是放心不下小姐。
“為何行刺?”
胥雲則並未動怒,他淡漠的睇著平姑。若不是知道這是護著寧召從將軍府出來的老仆,她早是一具屍體。
平姑強裝鎮定,身子已經忍不住抖成了篩子:“誤,誤以為大人害了小姐。”
提起這,胥雲則的內心說不上是滿足還是愧疚。
他確實過火了,至少不該在第一次便如此孟浪。
“你認識我?”胥雲則端起了手邊的茶盞,換了一個問題。
“不,不認識。”
胥雲則慢慢的推著杯蓋。
向九在一邊急的直冒汗:“爺問話,想好了回。”
說不認識鬼信,連他都察覺到她自爺進門就臉色就有異,更遑論爺。
被向九提醒之後,平姑的腦袋更有些卡,腦中不斷閃現‘請顱巡街’的血腥一幕,嘴上顫音綿綿的回:“有,有過一麵之緣。”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官,但是當時那情形,明顯是以他為首,京兆府的那些官爺都聽他的,他還負責這麼血腥殘忍的事情,且有那麼多人罵他,可見其人可怖。
“奴婢在大人巡街的時候撞見過大人!”
“巡街。”胥雲則憶起貪墨案結案後,菜市場行刑那日帝令請顱巡街以儆效尤一事。
平姑怕胥雲則不信,立馬豎起了三根手指發誓:“奴婢若有虛言,叫奴婢死無葬身之地。”
胥雲則微微垂睫,睇著平姑。
平姑瞧著胥雲則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心防潰堤,磕頭如搗蒜:“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大人要殺要剮奴婢悉聽尊便!一切和小姐無乾,一切和小姐無乾,所有的一切奴婢一人承擔!”
胥雲則未在深究,起身抓了衣架上的大氅,頭也不回的走了。
向九長舒一口氣跟了出去。
平姑後知後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屋門沒關,寒風吹散屋中暖意,平姑才發現自己頭臉冰涼,竟在不知不覺間,滿頭滿臉都是汗。
她來不及去關門,趕緊上前看自家小姐。當看到自家小姐白嫩的身上,紅一塊,紫一塊之後,心疼的小聲抽泣起來。
胥雲則回綠滿軒的時候,清潭還照往常一樣在廊下等他。胥雲則卻徑直去了書房,看都沒看迎上來的清潭。
清潭看著胥雲則的背影,嗅著空氣中那股甜膩的茶雲香,指甲慢慢的陷近了掌心。
不一會兒,小六來了綠滿軒。
書房中,胥雲則捏著眉心問小六:“可有收獲。”
小六忐忑:“隻查到有一種香可催人情迷,使人幻象,誘人以色,好事成雙。並,並沒查到任何夢中迷情的人事物。”他懷疑不存在。
胥雲則擰眉。
小六立馬跪地請罪:“屬下無能。”
“既然無處可查,就從她身上查。爺不信背後之人倒貼了美人,能什麼都不圖。”
“爺被刺,可要處置?”
“留餌引魚。”
“諾。”
小六退下之後,胥雲則便躺在了書房。他睜著眼盯著黑漆漆的房頂,以為圓了夢中情景,便不會再做那亂七八糟的夢了,未料,他又夢靨了。
......
康統四年,慶元太長公主還住在帝京城最美的瓊樓——清福樂樓中。
先帝無子,獨愛胞妹,身前為其建清福樂樓,身後怕她被怠慢,為她留下心腹,兵權,護其長壽安康。也因先帝溺愛,給了慶元和當今文帝一較高下的資本。
先帝身前,兩人摩拳擦掌,有先帝偏袒護佑,也有文帝的隱忍謙讓,慶元獨占上風。先帝去後,文帝有名有權,慶元和文帝交手,便不再次次討巧。
可慶元手中不僅有先帝留的人手,還有世家大族信文公府的支持。所以文帝出手也畏手畏腳,雙方幾乎看不出高下。
朝堂暗潮洶湧,可天下是一派海清河晏之景。
時年,站在帝京貴女之巔的寧召,還沒被除族,單名昭,三歲。
因為母族是信文公府,外祖母是慶元太長公主。父族是金陵望族寧氏,外祖父是當今文帝的授業恩師,位列三公,官從一品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