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平姑隻當做沒看見四人,麵色平靜的朝東廚去。
高宅深院中的事情,平姑心中門清。
早上向九領人來的時候,平姑隻瞧一眼,就知道這四婢不是來當下人的。
她雖懼胥雲則,但也不是沒脾氣的麵團,壓著鼻腔還算平靜的幫自家小姐拒絕禍害上門:“小姐用人,自當小姐自己從牙婆手中挑。”
她話一出口,便有個看起來有腦無心的杏眼婢女,冷哼一聲:“這院中的主人,到底是爺還是您?”
平姑當場便被噎的一口氣沒提上來。
向九隻能賠笑打著圓場:“姑姑,爺送來的人,有什麼,下次姑娘見了爺,自己同爺說比較好。畢竟昨夜....”發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誰知道爺是沒儘興,還是遷怒呢。
四婢見向九跟平姑說話語氣客氣,便收了氣焰。
平姑知道向九的欲言又止。仿佛是認命,又仿佛是悲戚,心情複雜的準四婢入了院子,卻沒有再拿正眼瞧四婢。
眼下,四婢看著平姑一趟一趟的提水,也無一人上前搭手。
兩方默契的互不待見起來。
寧召和平姑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儘管平姑有意不露聲色,還是讓寧召察覺出了不尋常。
身體沒入浴桶之後,她問平姑:“發生什麼事情了?”
平姑正在添精油的手一抖,垂眉吞吐了一番,一個字沒說出來。
寧召平靜的道:“他送了女子進來?”
平姑垂著頭,聞言眼淚啪的一聲砸落,連忙背過身子,塞上精油的瓶塞,放到了匣子中。
寧召閉了目,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受此奇恥大辱。
“平姑,你可以出去嘛,我想要靜一靜。”
平姑略驚的看向了寧召。隻瞧寧召閉了雙目的小臉,在氤氳的霧氣中毫無血色。但那順著眼尾下滑的晶瑩淚珠,卻像是寶石一樣,透亮乾淨。
平姑再也繃不住,撲通一聲跪地,捂著嘴,捶著胸,小聲的嚎啕起來:“是奴婢對不起小姐,是奴婢沒用,是奴婢護不了小姐。”
平姑的哭聲就像是一把鑰匙,一下打開了壓抑在寧召心中的悲戚。
清白被迫舍去,次日便有打臉之辱,她再也強裝不了平靜,捂著臉,哭了出來。
她後悔昨夜問他那句‘大人會護著妾嘛’。
他怎會護?他憑什麼護?她不過是他八百兩換來的玩意,高興時便賞句虛言,不高興了便送女人來踐踏她自尊。
昨晚她問出口的時候,他一定在心裡嘲笑吧。
“小姐!”平姑被寧召痛哭的模樣嚇到了。
寧召自小尊貴,習禮從文,在柳院五年也未曾荒廢儀態之修,除卻喪母之時痛哭流涕過,平姑還未曾見寧召這般傷心欲絕過。
“小姐,這不是您的錯。”
寧召哭著哭著,忽然笑出了聲:“我隻是在恥笑自己,現在才認清現實。”
平姑抖著唇。
“我隻是恥笑自己,現在才認清自己。”
“小姐。”平姑想要上前去抱寧召,抬起手,卻發現有些無力。
門再打開的時候,四婢一眼就發現平姑眼睛紅了。
四婢目光交彙,心中皆猜,因為她們四個的到來,平姑被裡頭的姑娘遷怒罵了,才會委屈眼紅。
寧召用完飯,四婢被叫到了屋中,平姑自顧的去收拾浴間。
胥雲則雖然可怖,但自從寧召進霖院,用度從來沒有虧欠寧召。屋中燃著上元節前,宮中賜下的茶雲香,香味似茶似花,柔和溫婉,凝神靜氣,寧召很喜歡。
四婢進門的時候,寧召正在換香。
四婢雖然敢在平姑麵前頤指氣使,但知道寧召入了爺的眼,上了爺的床,跟她們不一樣。齊收起氣勢,上前一步問安:“見過姑娘。”
寧召蓋上香爐蓋子,轉身,看向四婢。
高挑溫婉的,豐滿可愛的,溫柔內斂的,神情歡快的,各有千秋。
寧召看四個婢女的時候,四個婢女也在打量寧召。
一開始,她們還以為寧召和她們一樣,是專門備的通房婢女。隻是寧召命好,先一步被爺看中,飛上枝頭了。可寧召轉身的刹那,四人心中皆是一震。
她們自詡樣貌出眾,可在寧召麵前,皆齊齊垂了眼眸,掩下了眸中驚豔。
此等絕色哪裡像是以色侍人的婢女,瞧那眉目神色,周身氣質,舉手投足仿佛是爺八抬大轎抬進門的正頭夫人。
四人胸中不服寧召‘先爬了爺床榻’的心思無端散去,卻又添了不甘和滯悶。
“你們是來做什麼的?”
四婢神態比之前恭順了很多:“伺候姑娘日常。”
明麵上是伺候姑娘的,但是來霖院的時候,清潭姑娘親自交代了,她們的目的是伺候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