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人安排，院中情形自不必我多言，屋中我有了平姑，隻需一個。”寧召的平靜，正襯托出四人的急躁。

那神色歡脫，早上和平姑嗆了一嘴的杏眼婢女，立馬上前，跪下叩頭：“奴婢請姑娘賜名，留奴婢在身邊照顧姑娘起居。”

近水樓台先得月，現在誰有機會在姑娘麵前伺候，誰以後接近爺的機會就大。

另外三人不甘落後，同樣上前叩頭。

這四人就差把‘我要找機會伺候爺’寫在臉上了。

“既然這樣，事情你們輪班做，大人來霖院，你們也輪流進屋伺候吧。”

四人微震。原以為寧召提出‘隻需一個’是想要借此機會，讓她們四個先自相殘殺一番，沒想到最後給了這麼一個公平到無法挑出錯處的決策。

這是真大度，還是假慈悲？

寧召說完，轉身去了書桌：“平姑在浴房，你們各自領事，去和平姑商量。”

四人相護對視一眼，稱是退下。

四個婢女除了有飛上枝頭的野心之外，還帶來嚴密監視霖院的任務。這其中便包含了寧召的一言一行，還有細微的表情。

可寧召壓根沒有任何一絲細微表情。

這是不是不正常。

至少要露出一點恩寵要被瓜分的忐忑吧！

不過，雖然沒有細微表情，但是她哭過。

被爺弄哭的？還是因為她們四個的到來，氣哭的？

霖院發生的事情，還沒傳到胥雲則的耳朵中，就到綠滿軒了。

彼時，清潭正在院中賞晚梅，她打算折一枝梅花，插入窗邊那隻長頸青瓷瓶中。

她相中一枝紅梅，正要抬手去折，小丫鬟芙蕖突然快步到了清潭身邊，附耳輕語。

聽清芙蕖所言之事，清潭半折的梅枝隨著她失神收手，突然刺入手指。她輕呼一聲，低頭就看到手指已嫣紅流血。

“姑娘！”芙蕖大驚，連忙轉身去拿藥箱。

清潭卻愣神半晌，久久回不過神。

她是多麼希望爺身邊有個體己的人，多麼希望爺有朝一日能娶個自己滿意的姑娘回家，可真有這一刻來臨，她卻覺得自己呼吸困難。

芙蕖說四婢來消息：霖院姑娘昨夜收了落紅血。

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手上的傷已經被芙蕖包紮好了。

芙蕖自責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該這個時候說的。”

“爺突然送人去霖院，就八九不離十了，我昨夜就該知道的。”清潭喃喃。

可還心存僥幸，想要求個明白。

所以，昨夜遇上小六，便借著和小六往日情分，攔住小六，周旋了這事，送了四婢過去。

芙蕖心中最懂自家姑娘，語出擔心：“姑娘既然猜的八九不離十了，緣何還要送四婢過去。昨夜爺去了霖院，今早您錯借爺的名送去了四婢，不明顯打霖院姑娘的臉。姑娘這回是得罪霖院姑娘了。”

“任她是天仙下凡還是妖精轉世，隻讓人密切監視一條，她都不會入爺的心。既然沒有入爺的心，一個玩物，我何懼。”

可是爺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吧。

芙蕖歎口氣。

南七接到清潭換人的消息，第一時間報給了胥雲則。

彼時，胥雲則正在京兆衙門內看案宗。

往年，逢年過節，京兆府常能接到一些家長理短的糾紛案。

譬如什麼丁侍郎家燃的炮仗，聲音太大，嚇死了鄰居白給事中的金魚；再譬如光祿寺卿家的夫人，告通政司參議的夫人，懷疑人家偷竊她鑲拇指大東珠的金簪雲雲。

剪不斷理還亂，令人焦頭爛耳。

今年許是怵胥雲則，竟然沒有一件類似案件報到京兆府來，整個京兆府異常清靜。

胥雲則的書房中，燃著他慣用的鬆香，聽了南七彙報，頭都未抬：“讓小六晚上來見我。”

若沒有小六默許，清潭無法換人。

南七又問：“爺今晚回綠滿軒還是？”

“綠滿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