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老實回答:“還有些雜碎沒處理完,不過也快了。前兩日兄弟們也跑得疲倦,今兒這熱炕、女人的,這不是好好休息一下嘛!”說到最後,他自己一臉猥瑣“嘿嘿”笑出聲來。
王武見他那樣,心裡有些看不上,但嘴上卻也還是說:“用完都要處理掉!彆留後患!”
“兄弟們都知道的武哥!咱在這兒呆多久啊?”
“你等下去跟兄弟們說,明日早上卯時走,叫大家把要帶上的東西提前打包帶好,卯時一到就走,彆拖拖拉拉的,這次咱們得進山一段時間!先甩掉斥候才行!”
大胡子得了準話,又看王武臉色實在不好,硬拉了王武去主屋,讓他先躺下歇一會兒,還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就在堂屋守著他。
王武見他轟不走,隻好忍著痛側躺在床上,閉眼睛假寐。
可能因為失血,王武的意識漸漸變得不清晰。
安穩的床榻、乾燥的被子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又回到沒有被流放到西北之前的生活......
不知睡了多久,外麵傳來壓低的說話聲,王武從安睡中醒來,耳邊的疼痛也一並湧來。
“找到頭牛?王癩子你小子可以啊!殺吧!趕緊的,正好晚上給武哥補一補,兄弟們也吃頓好的,明早才有力氣走!這鬼天氣,吃不完帶著走也不會壞!”大胡子有些亢奮地壓低聲音說。
“那是,我可不就是想著武哥才到處找好東西嗎?哎,咋沒見著武哥人呢?”另一個說話的是個王武不太熟的小子,王武對他還有些印象,平時聽人叫他:王癩子!個子不高又瘦,麵相看著就精明算計,之前周越還在時,這小子最愛在周越麵前露臉。
“牆頭草!”他心裡給這人取了個綽號。
隻聽大胡子說:“武哥這幾日辛苦了,躺會兒去了。你趕緊去殺牛,肉擺上我才好去叫他吃席啊!”
王武聽他這麼說,心裡很是受用,想著這人會辦事,那點子貪色就算不得什麼毛病了。
那“牆頭草”在正堂朝虛掩的門縫裡探頭探腦,想當麵跟王武討個好,又怕驚擾了王武。
這邊大胡子一個勁兒催他去殺牛,眼看著申時末了,隻好舔著臉賠笑跟大胡子商量:“嘿嘿嘿,哥,你看等會兒武哥醒了,你幫我多說幾句好話嘛!我這好不容易能跟著武哥闖......還不得在武哥麵前混個有名有姓啊!”說著又拉著大胡子的手,往他手裡塞了對女人的銀耳墜。
大胡子滿臉“我懂”的嗤笑,覷了眼手裡的物件,又輕輕掂了掂,嘴裡說:“知道啦!就你小子機靈!會跟武哥說你專門找了牛孝敬他的!兄弟我不搶你的功!去去去,這點了,再不殺牛,你明兒早上趕著牛走啊?”
王癩子見他收了好處,心放了一半,又賠著笑拉扯了幾句,見屋裡實在沒動靜,隻得“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去殺牛。
臨到院門口,又轉頭請示大胡子:“那等會就讓兄弟們來武哥這兒,咱在院子裡一牛多吃?”
大胡子實在煩了他那囉嗦性子,操起地上還燃著的一根椅子腿兒作勢要扔他,嘴裡罵道:“羅裡吧嗦!娘們兒唧唧的!趕緊滾!”
王癩子滿臉陪笑,點頭哈腰地小跑出門,出門轉頭看了眼院子離的有些遠了,剛才一臉的諂媚消失不見,隻留一臉嘲諷,他心想:“要不是老子沒趕上周老大的隊,誰他們媽的跟著王武混啊?周老大好歹讀過書,腦子比你好使多了。又不似這人假仗義!哎,怪隻怪那天酒喝多了,周老大走時,睡的死沉......”
王癩子邊悔恨喝酒誤事,邊進了那家養牛的人家。
院子裡一個老人倒在融化的雪地裡,已經死了多時了,身體下壓著一柄煙杆在濕滑的泥地裡若隱若現。
他腳步輕巧先轉了轉幾間屋子,血跡都處都是。伸著頭看了眼床上死了的女人,一隻潔白手臂垂在床外,上麵青紫一片,頭發被扯的蓬亂,臉上全是淤青血痕,就那樣躺在光禿禿的床板上,死不瞑目......
一個瘦小的男娃脖頸上淤痕明顯,他倒在床沿下,小臉青白,閉著眼睛,早就沒了氣息.....
他往後退了兩步,咽了口唾沫,暗道了聲:造孽。
轉身朝著後麵的牲畜棚去了。
王癩子牽著溫順的大牛,出了院子,最後還是低頭停下,鬆了手上的牽繩轉身把院子門合上,院落平靜又安寧,好像這家人隻是睡著了......
他邊走邊想著去哪兒殺牛合適,最後還是選了離小溪近的大壩。
一路走著遇到好幾夥還在挨家挨戶搜東西的流匪,王癩子殷勤地跟大家說好了晚上吃牛肉宴,然後他叫上四、五個關係好的從村民家裡拿了器具,幾人一起有說有笑牽著牛到了小溪邊殺牛放血。
這邊王武躺著等那聒噪的小子走了,慢慢坐起身,失血讓他有些眩暈,太陽穴突突直跳,臉邊的疼痛讓他很煩躁,他在床邊坐著緩了神,起身開了房門就見大胡子坐在他之前坐過的圈椅上,靠著椅背正在打盹兒。
“剛才誰來了?”王武故作不知情地用腳尖輕輕踢了下大胡子的腳尖,大胡子一下驚醒,手上提著大刀從圈椅上“噌”地站起身。
王武見他這樣,好笑道:“你這是睡覺都要睜隻眼啊?問你話呢,剛誰來過?”
大胡子茫然看著王武:“誰來過?哦......那油嘴滑舌的王癩子!哥你記得他吧?那小子囉裡囉嗦的,說是找了頭牛孝敬你,正好你醒了,坐會兒!等會兒王癩子處理好了那牛,咱兄弟們今兒晚上就在這院裡開火吃頓好的!”邊說邊讓出圈椅給王武坐,又用大陶碗裝了一碗熱水遞給王武。
王武聽他如實說了王癩子獻牛的事,心下又對大胡子有了幾分好感:不偷兄弟的功勞,可用!
兩人在堂中坐著邊烤火邊商量著之後往哪兒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