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同她錯開身的兩夫婦有些奇怪,轉頭看她。老頭警惕地問她:“你要進城?你自己咋不進去?”
莊月白趕忙汲著一腳泥水跑到兩人身前:“我一個人,沒有帶戶籍。”
兩人聽她說沒有戶籍,臉上都有些詫異:“你是流民?”
“不!不是......額,也......算是吧......”
莊月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看著兩人不像壞人,她又實在需要進城,隻好說了實話:“我家裡人都不在了。我一個人要去上京,出門時不知道要帶上戶籍......我不是壞人。我進了城就跟你們分開,不會很麻煩你們的!”
老夫婦兩人見她說得肯切,看著年紀小小又可憐,老太太輕輕拉了拉老頭兒的胳膊,朝老頭兒點點頭。
“行吧,你跟在我們身邊。官兵要問起,你就說你是我大孫兒,我背的你弟弟。記得了?”
“記得了,多謝大叔和嬸子。”
老太太笑著問她:“伢兒,你叫啥名字啊?”
“莊月白。”莊月白走到老太太身邊,伸手去扶著她胳膊。
三大一小慢慢朝著人聲鼎沸的城門走去。
在城門官兵檢查了老頭兒出示的戶籍後,隻盯著他們上下打量好一會兒,就放了他們進去。
四人順利進了城。
城門裡又是一番熱鬨景象,晉州城內又大又熱鬨,剛一進城,就能聽見商人叫賣,到處人聲嘈雜,街邊擺滿了小攤販,挨挨擠擠,衣食住行樣樣都有,簡直目不暇接。
老太太又拉著她走了小半條街才鬆開手:“小白,進了城咱們得分開走了,你自己小心啊!”
莊月白對著他們鞠了個躬,又道了謝,轉身往集市上去了,她是第一次來這麼大的城鎮,市集上好多吃得、用的她都沒見過。但是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賣衣服、鞋子的地方。
一路小心打聽、比較,找到一家據說是很實惠的老字號成衣店。她看著門口木招牌上刻著“鄭記製衣”的漆金大字有些膽怯。成衣店大門敞開,正對著門外的櫃台裡一個青布棉長衫的中年男子看著她站門口朝著裡麵打望,有些不耐煩:“你進還是不進?”
“有鞋嗎?”小月白問他。
“嘖!你有錢嗎?”
“有!貴嗎?”
那男人不耐煩地翻了一頁賬冊,頭也沒抬:“進來!彆傻站在門口擋光!”
莊月白在門外蹭了蹭腳下的泥,壯著膽子進了鋪子。鋪麵是不大,但是三麵都有成衣、布料,或掛在牆上,或擺放在展示櫃上。她走到櫃台前,對著還在看賬冊的男人說:“老板,要一雙鞋,厚棉鞋,還要一件襖子!”
男人抬起頭,上身越出櫃台伸著頭看了下莊月白的腳,又“嘖”了一聲,對著空蕩的店鋪喊了一聲:“張順,出來拖地!”
喊完也不理麵前羞窘的小孩兒,轉身走到右手的那麵牆,從牆上的格子裡取下一雙鼓脹脹的黑色小靴,又取下掛在牆上的一件深藍色厚襖子擱在莊月白麵前的櫃台上:“夾棉厚靴,桐油漆鞋麵,防水也可!兩樣誠惠八百五十文!”
這時,一個矮小的年輕人掀開後麵的布簾拿著一把拖布進來,櫃台上的男人轉頭對他說:“等會去春滿樓掌櫃那兒,跟他說這個月的帳該結了!”
“好嘞,掌櫃!”
叫張順的人從門口開始,麻利地拖乾淨小月白的泥腳印,等到隻剩她站著的那塊地板時,老板問正在仔細看鞋的莊月白:“小孩兒?要嗎?”
莊月白凍得紅腫的手放在黑色鞋麵上,看著特彆紮眼,她眼睛沒離開靴子小聲說:“要,要的。”
又摸了摸厚實的鞋麵,抬頭認真問老板:“不能便宜一點嗎?”
“嘖!不能便宜了,今年棉花貴的很,這靴子做的厚實還能防水,便宜不了。最多......我再送你一雙手籠子。”
“......行......行吧!”
莊月白走到另一邊櫃台,背著兩人從懷裡摸出一小粒碎銀,她走過去遞給老板。
老板接過銀子掂了掂,把靴子遞給她:“現在換?”說著朝著牆角一個布簾遮住的小房間指指,示意她去那兒換。
張順等她一走開就提著拖把開始清理櫃台前那塊地板,眼睛掃過台麵上放的那塊碎銀,不著痕跡地轉頭看了眼一身臟汙的小孩,又低頭乾自己的。
莊月白換了衣服靴子出來,踩著新鞋在地上走來走去試了幾下,靴子確實像老板說的那樣,很厚實,鞋麵裡麵夾的棉花又厚又軟,鞋底也很結實。
老板站在櫃台裡又開始翻賬冊,台麵這次放了一雙碎花粗布的手籠子,針腳細密,布料也很結實:“喏,小孩兒,你的贈品!”
莊月白帶著手籠子穿著新衣新靴出門,她直接走到最近的一家賣吃食的攤販那兒花了十文買了個肉夾饃,吃著手裡冒著熱氣的肉夾饃,肉鹵的汁浸泡著麵餅,滾燙的吃食撫慰了她的胃。她就這樣邊走邊吃,隨著人流到處走走看看,絲毫不知,她背後幾雙眼睛從她出成衣店就盯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