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麼心不在焉的。”同事嘿嘿笑了兩聲,“你也老大不小了,看上哪家姑娘了?”
賀悲風手裡的羊毫一抖,甩出一串墨點子。
腦海裡突然跳出來出個活潑身影,一雙鹿似的杏眼,摔了筷子瞪著他:
吃你一塊肉怎麼了。
“我說……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季逢時的……”他沒敢抬頭,假裝漫不經心的繼續抄著卷宗。
“哈,你怎麼問起他了?”同事有些驚訝,隨口答道:“淨月樓的紅相公,千金難求一麵的主兒,生了一張能言善道的巧嘴兒,可惜也是個薄情寡義的。”
“我說有沒有個叫季逢時的姑娘。”賀悲風有些惱怒。“前幾日她把汗巾落我這裡了,想送回去。”
“噯,怎麼還急了。”同事揶揄著,賀悲風來不及阻止,便伸手從桌子上把汗巾搶在手裡,“給我看看!……這汗巾是暹羅的綢子,富貴人家啊……”
“你拿來!”
“等等……”同事眉頭一皺,又心領神會地笑道:“佛手香,鬆花綢的汗巾……這千真萬確是桂官兒季逢時的東西,你怎麼也中了他的蠱?”
賀悲風臉上表情變化莫測。
“你不會看上這小祖宗了吧?”
同事好像沒看見賀悲風臉上快要殺人的表情,自顧自的,“這季逢時啊,本是江左廣陵玉商家的小公子,家裡犯了事,父母畏罪自殺了。嘖……隻留下他這麼一個小妖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凡遇到他的人,沒一個不被他那張小嘴兒騙得團團轉。”
“有人說啊,這季逢時托生的時候,閻王把一塊水晶放在他心口裡頭,又冷又硬。雖然嘴上許了永生永世,一曲子結束就翻臉不認人,絕沒有半點憐憫之心。和這種人啊,最談不得情愛兩字。”
賀悲風抓起桌子上寫廢了的宣紙擦擦手,“啪”的把折成兩段的毛筆扔在桌子上,一言不發的走了。
他不信。
“阿嚏——怎麼突然變冷了。”同事聳聳肩,一抬頭便看見上司正盯著自己的卷宗,“大大大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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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願賭服輸願賭服輸!!”季逢時笑嘻嘻的捧著酒杯送到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嘴邊。
“不喝了,嗐,饒了我吧,小祖宗。”那男人不知是酒勁太猛,還是被季逢時一口一個嬌滴滴的爸爸,喊得暈頭轉向,漲得滿臉通紅,青筋暴突。
“乾爸爸!不給桂官一個麵子嘛!”他作勢倚進那男人懷裡,纏著他的脖子,試圖撒嬌耍賴。
眾人都笑起來。
其他小旦也咯嘞嘞笑著滾到旁邊的人是身上,一時間琴聲亂作,嘈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