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你回家 一人撐傘,兩人行。(2 / 2)

什麼叫愛重陛下,願以己身換江山永固?

她對蕭景叢的愛意竟這麼深,為了他的皇位,他的天下,不惜舍棄自己的性命嗎?

那他這七年來所做的一切算什麼?笑話嗎?

沈驪心底生出懼意,他等了她七年,若有機會再見到傅雲姝,她是否會回頭看一眼等她多年的自己?還是仍像多年前一樣,義無反顧地回到蕭景叢身邊?

自打被調回沈驪身邊,傅雲姝便徹底在寧宣侯府東院紮根,那架花重金購買的躺椅,也被她從馬廄搬到東院的院子裡。

東院院落大,位置也絕佳,日頭停留在這裡的時間也長,傅雲姝對於這個日後要長期居住的地方是極其滿意的。

沈驪對傅雲姝的荒誕放肆行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容忍。府裡的人雖眼觀鼻鼻觀心,隻顧低頭做事,但傳起八卦來也是毫不含糊。

人人都道,府中新來的丫頭舒玉甚得沈驪的歡心,過不了幾天就要被抬做側夫人了。接連幾日都有人故意繞到東院,衝傅雲姝道一句恭喜。

傅雲姝有苦難言,她明明是在做沈驪的姐姐,怎麼就成側夫人了?好在賀均夠執著,日日追在造謠者的屁股後麵辟謠。

傳言亦真亦假,漸漸也就不了了之了。

春日天,仿若孩兒麵。半個時辰前還陽光普照,不過眨眼的功夫便烏雲密布,閃電劃過天際,豆大的雨滴驟然落在傅雲姝臉上。

傅雲姝抬袖囫圇擦了一把臉,扭頭回到房內取出兩把傘,一把執在手中,一把抱在懷裡,匆匆跑出府。

“這雨下的還真是急啊!”

宋清硯等在刑部門口,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便知是沈驪。他隻顧仰頭看這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沒有看到沈驪滿臉的失魂落魄。

賀均也擰眉看雨幕,“今日難得放晴,主子便沒有坐車,這下可怎麼回去?”

宋清硯自然地攬過賀均的肩膀,調笑道:“這不是有宋哥哥嘛。你宋哥哥有車,送你們回去!”

“不必了,我們也不順路,我和賀均等雨小一些再走吧。”沈驪又恢複到往日淡漠的神態,走上前去,拒絕了宋清硯的好意。

“你這個時候客氣個什麼勁兒?”宋清硯還欲再勸,餘光卻瞥見前方一抹鵝黃色的熟悉身影。

“那不是你們家舒玉嗎?”

沈驪眯著眸子順著宋清硯的視線望過去,一個嬌俏的姑娘身穿鵝黃色衣裙,驀然出現在灰暗的雨幕裡,好像是這陰暗世界中唯一的一點亮色。

她的裙子似乎不太合身,裙擺席地而過,在雨幕裡泛起層層漣漪。她越跑越近,沈驪幾乎能看見她額頭上被打濕的碎發,幾乎能聽見她跑來時抑製不住的輕喘。

最後這抹靚麗的鵝黃色落在他的身前,那個嬌俏的姑娘正一錯不錯地看著他。沈驪在她黑漆漆的眼眸中,甚至能看見自己的倒影。

他幾乎溺死在這樣的眼眸當中。

“你怎麼來了?”沈驪嗓子發澀,半晌滾出這樣一句話。

傅雲姝跑的太急,氣還沒有喘勻,斷斷續續道:“我怕你沒帶傘,所以來接你回家。”

沈驪愣了愣,還沒有從她的話中清醒,右手便被傅雲姝一把拉起。

傅雲姝一股腦的把手中的傘塞在賀均懷裡,兩手捧起沈驪的右手,仔細端詳。

“你的手怎麼了?”傅雲姝皺眉問道,“怎麼來一趟刑部還受傷了呢?”

沈驪的目光從傅雲姝身上轉到自己的手上,隻停留了一瞬,複又將目光落回傅雲姝身上。

那傷口想必是剛剛在牢房中和秦立陽對峙時,攥拳弄傷的,傷口幾乎結痂,隻是凝固的血殘留在手掌上,看起來有幾分瘮人。

沈驪怕嚇到她,欲將手抽回,卻不想這姑娘看著瘦小,力氣卻極大。見他要抽回,便隱隱使了力,死死拉住他的手不放。

傅雲姝從袖中掏出帕子,覆在沈驪手上,仔仔細細包好又打上結。

宋清硯見傅雲姝神色緊張,忍不住打趣道:“舒玉姑娘,你家侯爺可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廝殺過的,這點小傷口對他來說不算個事兒。”

“那怎麼可以?”傅雲姝神色認真,固執地反駁,“就算是小傷,也不能馬虎,回家之後還是要找郎中處理一下的,侯爺你說呢?”

傅雲姝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在喃喃自語,落在沈驪心間,就如羽毛輕撫過一般,癢癢的。

沈驪鬼迷心竅地點點頭,算是應了。

傅雲姝見沈驪點頭,旋即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又轉過身,從賀均懷中拿過另一把傘。

“侯爺,咱們回家吧。”傅雲姝淡笑著,撐傘走進雨幕中。

賀均見狀忙舉著另一把傘,走至沈驪身側。

沈驪身形一頓,隨即快步走進大雨中,自然地搶過傅雲姝手中的傘。

大雨瓢潑而下,沈驪手中的傘也不自覺地偏向她。雨水順著傘麵滾落,漸漸打濕了他的右肩。

傅雲姝心一顫,咬著唇側過頭看向沈驪,卻見他垂下眼瞼,睫毛微微顫抖,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夕陽西下,沈驪低著頭,執著於追逐腳下兩個繾綣的影子。太陽將人影拉的極長又極近,這樣的距離大抵是曖昧的。

沈驪於恍惚之中明白,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一人撐傘,兩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