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次看這類型的影片,流水似的劇情一度使我昏昏欲睡,我打了個哈氣,用眼角餘光瞥他。他神情專注,情緒因為片中人物的遭遇而起起伏伏。
最後,張大民背著小樹,雲芳扶著母親。一家四口走在廢棄的鐵軌上。張大民對兒子說:“隻要你好好活著,就能碰到好多好多的幸福。”升華主題的音樂響起,鏡頭由低向高逐漸拉遠,一小時四十五分四十秒的電影結束。
“真好……”他看完滿足地說,眼睛紅紅的。
我關掉電視,將碟片裝好還給他:“你哭了?”
他大概是覺得有些羞恥,將臉微微低下:“稍微哭了點。”
“是嗎……”我饒有興趣地盯著他,他實在純情的過於不真實,以至於我對他的年齡產生了好奇:“你多大了?”
“四十三。”他回答。
我很吃驚,差點沒脫口而出“你還沒到五十?!”
“你呢?”他問我。
“二十一。”
“好年輕啊。”他抬頭看我,見我在看他,趕忙移開視線:“我們回去吧。”
“這就回去了?”我說:“不做一把再走?”
“不,不用了。”他臉一下子紅了,結巴著說:“太晚了……”
“這種事情不都晚上做嗎?還是……你喜歡白天?”
“不,沒,我……”他不說話了,雙手局促地抓著光碟。
我覺得自己太壞心眼了,以一個一看就很不擅長開玩笑的人為樂。我拍拍他的肩膀說:“好了,跟你開玩笑的,做不做都隨你,我們走吧。”
他“嗯”了聲,像個乖巧的孩子跟著我走出房間,走出賓館。
白露過後,儘管白天的太陽還跟盛夏一樣強烈,氣溫卻沒有那麼高了,尤其早晚,如果不穿件外套,甚至能感覺到一陣令人起皮的寒意。
再往前走就是十字路口。
我停下腳步問:“你走哪邊?”
他沒回答,低著頭,雙手無意識地擺弄著衣服上的拉鏈。
我這時才注意到他的衣著,洗得泛黃的白色圓領T恤,夾克製的黑色外套,藍灰色的布褲子,很樸素,很乾淨,隻是都過於的寬鬆肥大。
“今天……是我生日。”他猶豫著開口。
“嗯?”
他聲音很小,我沒聽清:“你說什麼?你大點聲。”
他的臉立刻紅起來,半天才說:“今天是我生日。”
“怎麼不早說?”我故意擺出一副生氣的臉孔,看看時間:“這麼晚蛋糕店都關門了!”那時候的淮安還沒有“金雞”“麥迪拉”“同心圓”這類的蛋糕店,隻有很少的幾家“西園烤點”。
“不用,不用買……”他說的時候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笑,意外的……有點可愛:“其實我就是想找個人陪我看電影……謝謝,謝謝你今天願意跟我出來……我很高興。”
他似乎忘了我是他花錢叫來的。
“跟你在一起我也很高興。”我配合著他說。
“那個,我……我還可以再來找你嗎?”他問我。
“可以呀!”我笑著說:“‘Dream Home’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就是有點燒錢。”
他聽了我的話露出寂寞的表情:“沒關係……”
我們就此分彆,但我沒有馬上回會所,而是去了音像店。
老板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我問:“這裡有謝霆鋒新出的專輯嗎?”
老板手指著距離我不遠處的左邊第二個貨架說:“有,最上麵一排,下午剛到的貨。”
我走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些寫著“謝謝你的愛1999”的唱片。我拿起一張去付錢。
老板免費送了我一張同名海報:“這小夥子挺帥的。”
我笑笑,拿著唱片和海報走了。
華姐正站在吧台外邊跟酒保阿齊聊天,見了我,滿臉驚訝地問:“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顧客回去了,我當然就回來了。”我坐下,讓阿齊給我倒一杯水。
“你們沒……那個?”華姐湊到我耳邊低聲問。
“沒有。”我一口氣將杯子裡的水喝光:“就看了場電影,還是自己租的那種。”
“啊?”華姐不可思議道:“花那麼多錢讓你出外場,結果就看了場電影?”
我又讓阿齊給我倒水。他邊倒邊嘟囔:“吃什麼了,這麼渴。”
我對華姐說:“到咱們這消費的哪個不是奔著打一發乾一炮爽的目的來的,說實話我還是頭一次碰見這樣的怪人。”
“他一來我就覺得奇怪,穿得那麼寒磣,樣子也寒磣……”華姐頓了一下說:“難不成是個隱形富豪?”
“也許吧。”我用調侃的語氣回答:“誰知道呢。”
王建軍與我之前接待過的那些客人不一樣,他明明已經過了不惑的年紀,卻好像什麼都不懂,我吻他的時候他甚至都不知道怎麼伸舌頭回應,就那麼呆呆地屏住呼吸等著我去引導,然而就算如此他在我的記憶裡也隻停留了很短的時間,沒過兩天我就把他給忘得一乾二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