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恒住進了城郊李文閒置的一進小彆院,他原是做了兩手打算,一是回平城,在那處安度餘生,二是直接從京城開始遊曆天下,所以他在平城隻留了一處房產,將土地儘數租了出去,其他值錢物件也都變了現,如今做的決定確是在他的預料之外。不過他估計也待不了多久,解決完葉執的仇家要找他麻煩的事便離開。
至於洛芳那處,她如何與他有什麼乾係,不過都是命不好罷了。
待他休整了兩三日,便去了刑部大牢上工,李文給他在那裡安排了一個閒職,平日裡也就謄抄罪狀書,清閒得都能淡出鳥來的閒職,每月俸祿照拿,純屬混日子的。至於為什麼不安排在他所在的禮部,一來刑部尚書是他的好友,二來若是每日看著葉秋恒不免一陣傷心一陣心煩,三來這牢裡的夥計都是些百姓,其中不乏一些不是好鳥,安排在這裡讓他心裡解一解氣。
當值第一日,葉秋恒準了點去,那牢頭看他一副書生模樣,便道是個不能乾重活的,又是上頭安排進來的人,也沒有多為難,就隨便叫個人帶去了認人。
這第一日便混到了一個案子,這案子著實有趣,講的是一個采花大盜。
葉秋恒一邊看著卷宗寫罪狀書一邊想,這上麵的罪行他怎麼越看越眼熟,越覺得這人他認識。
審訊房
房內光線昏暗,牆上還有些斑駁的暗紅色血跡,一個穿著乾淨囚衣的男子被綁在架上,無所謂甚至麵帶嘲諷地望著房間裡的幾個人。
看來又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方犯人。
在這長安城中,除了城中顯貴,任何與城中勢力牽扯不大,無論大理寺還是刑部隻要弄不死都是可以動的。
提刑官張生坐在靠椅上半眯著眼,打量著這個被大理寺甩過來的采花賊,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既然大理寺把這燙手的活扔給刑部,不好好玩上一把,都對不起他們的故意刁難。
許久沒活動筋骨真當他們刑部怕了,刑部又不是皇帝直轄,隻要不過分都有人兜底,難道還怕了不成?
“長安城可不比你們橡江縣,這裡遍地都是王公貴族,再讓你出去無論得罪了誰,不僅你要死,我們的日子也要跟著不好過。”
張生把玩著手裡特製的短鞭,有一下沒一下地掂著。
葉秋恒被人從外頭領了進來,手裡拿著剛謄好的認罪書,看了眼架上的人覺著眼熟,再一細想認罪書上的名字,眼皮子一跳,可不就是葉執多得數不清的奇葩仇人之一嗎。
當初七歲被葉執救下時,回平城的路上路過橡江,準備在此地歇腳的兩人,正巧聽到縣裡的老百姓討論又有姑娘失了清白,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毛病又犯了,在此停留了幾日,摸清了采花賊的大致底細。
停留了七日,終於蹲到了又要遭殃的姑娘,葉執蹲在被采花賊盯上的姑娘家裡,將人抓了個現行,給人直接扔到了衙門裡,硬是讓人給當晚開庭整牢裡去了。
當時采花賊被關隻是因為百姓呼聲太高,後來風頭一過,又被放了出來,因為采花賊是那縣城裡官差老爺的親戚。後來那賊又跑去了平城準備開活,一聽葉執在平城掉頭就跑,結果沒跑掉又進牢裡了,原因是在來平城的路上又有姑娘遭殃了。
後來那賊又被保了出來,就這樣在在葉執眼皮子底下跑了,這事還了得,葉執當即扯上葉秋恒一路窮追不舍,總被抓了四次,無一例外。
後來葉執病了,再後來葉執死了,那賊也就又猖獗起來了。
“大人,罪狀書送來了。”
葉秋恒將滿滿三頁紙罪狀書遞了上去,張生簡單看了編,不禁嘖嘖讚歎。
“嘖,厲害啊!犯的事那麼多,前前後後十二年禍害過七十八個姑娘,流落在外的種十六個,還不算上死的。”
在場的人不禁暗想,這背後是有多大勢啊,囂張這麼多年,這要在京城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坎啊。
“那又怎樣,你們還不是不敢拿我怎樣。”采花賊挑釁道。
彆人想不明白,但張生和葉秋恒可是一清二楚。焱朝末年時,朝□□敗,地方官員互相袒護,隻要沒惹上哪官的家裡人,損害哪方利益,都能一護到底。
張生站起身拿著鞭子在人身上比劃了幾下。
“是不敢怎樣,但比劃兩下還是不礙事的。”
采花賊心頭緊了緊,噎了口水。
“怎麼著,難不成你們想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可彆給我扣那麼大的帽子。”
說著一鞭子就往人身上招呼,采花賊發出豬一般的慘叫。又是幾鞭子招呼下來,可衣服連一道口子都沒破。
鞭子上裹了一層厚棉布,裡頭還充了好些沙石,打在人身上,痛感絲毫不比帶有荊棘的鞭子輕,但身上至多就出現一條紅痕。
采花賊受不住了,大聲求饒到。
“我認!我認……我認罪!”
張生停了手,轉頭看著屋裡的另外兩人,問道:“你們聽見他說什麼了嗎?”
兩人連附和道:“小的聽見他說打死他也不認罪。”
張生滿意的點點頭,將鞭子扔給其中一人,坐到一旁休息。
采花賊一臉的不可置信,想要大聲叫嚷,卻被人用一塊麻布堵住了嘴,緊接著又是一頓毒打。
自觴朝建立這四年以來,聖上開創大理寺,剝奪了刑部的一大部分權利,刑部這四年可是一個大案子也沒有,淨是一些給長安城中權貴處理婦人糾紛的事,可是好久沒動過手了。
葉秋恒在一旁看著心驚,雖然早就提前了解過這底下的人一直陽奉陰違,但沒想到還不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