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司機像是壓根沒聽到他們說話,周祝錦能感受到他的情緒隻有一個。“好想下班。”
林肴對司機是否會聽到這件事絲毫不在意,他接著說:“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的身體被分成了兩半,身上的石頭也不見了。”
石頭在陸六葉還活著的時候就被挖走,所以他的身體沒像其他施禮者一樣化成灰。
更詭異的是……
剛才任務的信息被傳送過來,林肴點開一看,訴怨者那一欄浮現出一個他並不陌生的名字,
“馮如慕”。
無情無欲的懲戒者怎麼可能發得出怨念,除非馮如慕已經恢複情感和記憶。
他果然還是崩離了麼。可是為什麼,安聲曉又說並沒有感知到自己分出去的石頭有碎裂的。
還在思忖,車已經開到了目的地。
林肴讓周祝錦先下了車,自己在車上把錢付了。
司機回頭與他閒聊:“小兄弟,你們剛才在背台詞嗎?”
林肴把刀柄握在了手上,語氣冰冷:“不是啊。是真的。”
他抬手揮動刀柄,黃色光束朝司機劈了下去。
司機雙眼放空,僵在原地,直到林肴他們走出了好幾米,才清醒過來。
林肴要去的地方在一座天橋的橋下,橋下臨時搭起篷布的宵夜攤子,此時已經吵吵嚷嚷,坐滿人了。
看來拿走陸六葉石頭的石靈還沒出現,那個要被訴怨的人類,現在還坐在大排檔裡和朋友們胡吃海塞著。
兩人找了張靠牆的空桌子坐下,這桌客人剛走,桌麵還淩亂著沒收拾。
目的是為了找人而來的兩個人倒是不計較,林肴連桌子帶殘渣往外推了一截,桌子和牆留出一道空隙,林肴把手放在裡邊,壓低手腕,攤開的手心中間亮起一小塊屏幕,示意周祝錦低頭看。
他音量降低到剛好能被周祝錦聽清程度:“這個人叫馮如慕,是這次的訴怨者。他說不定也會出現在附近,如果你看到了,就想辦法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告訴我。”
見周祝錦點頭,林肴收回了手掌,接著說:“怨念會優先發派給離訴怨者最近的石靈,這個搶了陸六葉石頭的人,可能已經和馮如慕見過麵了。我會多留意目標周圍出現的同伴,最好情況是能把兩人都帶回去總部。”
喝得臉紅成豬肝色的“目標”,一隻手把衣服拎起抖著扇涼,一隻手揉著腦袋搓汗,怡然自得地掃視著周圍,目光與恰巧在看他的林肴對上。
他“蹭”地一下站起身,眼神凶狠,朝周祝錦他們這桌走來。
渾身酒氣的家夥步伐不穩地走到了桌邊,抓起桌上的空酒瓶,指著林肴:“你小子是不是嫌自己眼睛長多了,盯著你爺爺我看乾嘛!”
說完打了個惡臭非常的嗝,又繼續罵罵咧咧說了一堆不堪入耳的話。
周祝錦聽不得這些,眉頭一皺,打算起身製止。林肴伸手拉他,把他扯回位置上。
林肴沒說話,轉過身直直盯著前邊耍酒瘋的家夥,表情漠然。
從周祝錦的角度望去,他就像個被迫觀看著無聊粗俗段子,體會不到笑點卻又不能離席的可憐觀眾。
或許是麵前兩個人的反應不如所願,同桌看熱鬨的朋友們大笑了起來,麵前醉鬼的臉更紅了。他嚎了一聲,把酒瓶敲碎,對著林肴揮舞。
店家聽見吵鬨跑過來,一邊攔著耍瘋的客人,一邊讓林肴他們快些走。
林肴見店家來了,依舊不急不躁:“這張桌子可以先收拾了麼,我們想要點菜。”
醉鬼見林肴他們不打算走,麵子掛不住,嚷得更起勁了,手上的半截酒瓶徑直朝林肴扔過去。林肴回身朝向周祝錦坐好,酒瓶擦著他後腦勺飛了出去,砸在牆上。
周祝錦分明看見飛濺回來的玻璃碎片刺進了林肴手上好幾處皮膚——他卻像沒事人一樣,拿起菜單要遞給周祝錦。
實在是胡鬨。
周祝錦沒接菜單,他站起身走到醉漢身邊,拍了拍店家,讓他先把人放開。
被鬆開的家夥揮起拳頭就要打向周祝錦,可在拳頭快接觸到周祝錦的瞬間,呆滯住了。
好似突然間醒了酒,那人身上的汗如瀑布一樣淌下,他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抬頭看周祝錦,扭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不理同桌幾個酒友再怎麼起哄,隻管默默夾著菜吃。
店家不願招惹是非,急忙把林肴他們桌上垃圾連著桌布一把卷起,抱住就走。匆匆忙忙,甚至忘記要給他們點單。
周祝錦坐下,林肴撐著桌子湊近過來:“你有那麼嚇人麼,他在害怕什麼?”
被這麼近盯著,周祝錦也有些尷尬,他揉揉鼻子:“沒什麼,一點小把戲。還了一些他過去最害怕的記憶給他,他剛才可能幻覺,把我看成他過去最害怕的人了吧。”
林肴沒反應,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他盯著周祝錦的臉觀察了好一陣,冷不丁蹦出一句:“你的睫毛好長。”
說著坐了回去,指了指自己眼睛:“我的眼睫毛沒辦法長長。”
這話題跳的……
周祝錦看著對麵那濃密的眼睫毛,實在不懂怎麼接話:“是麼,我自己沒注意過。對了,你的傷口,要不要先處理下?”
林肴扭頭,好像才發現自己皮膚裡紮著玻璃,他把它們一片片撿了出來,用餐紙墊著放在桌上。又重新扯了幾張餐紙把流出來的血擦掉:“好了。”
周祝錦大為不解,張了張嘴,想了幾秒,還是把要說的話收了回來。
對待傷口這麼粗糙的處理方式,倒是沒在他身上看見疤痕。
他調轉話頭:“你說那個人,到底對馮如慕做過什麼事?”
林肴搖頭,隻有接下了任務的石靈有權利打開訴怨。眼下隻能先找到拿了陸六葉石頭的人,或者見到馮如慕,他們才能搞清楚事情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