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側身入了小巷,突然背後斜刺來一劍,衛燃玉踉蹌地俯下身躲過了,卻不敢用軒轅劍對上,恐怕它見血之後更控製不住。然而她隻學了劍法,沒學過步法,眼見巷口又出現幾道身影,隻好橫劍擊地,挑起巷內堆積的稻草,掩住身形,轉出小巷。
探子緊追,未必是發現了她手持軒轅劍,而是奉命抓住所有可疑之人,不然早已動了殺招。衛燃玉慌亂之中跳上一艘大船,剛踏上甲板,船就離岸開動了。
這是艘大船,和靠在岸邊的那些一根木頭就做成的小舟不同,衛燃玉先前遠遠望見隻以為是一幢靠河的小樓。甲板上站著一些和衛燃玉一樣在推搡中上了船的人,他們擠在一起和船夫爭論,要求他把船轉回岸邊。
“我這可是載了貴客的船,我還沒說你們不請自來上了貴客的船!”船夫擺擺手,拒絕了這些人的要求。“等我送了貴客,你們去哪隨意,但是現在都給我安分點!”
“什麼貴客!沒看見河裡剛剛落了什麼東西嗎?我們才不在這種時候渡河,萬一在河心翻了船,哪還有命回來!”有人嚷嚷道。
船夫聽了這話把眼睛一睜,嗆聲道:“呸呸呸,翻你祖宗的船!行啊!不想坐船你就自己遊回去,看你會不會被河裡的東西吃了去!”
說完就要動起手,突然船艙的竹簾一掀,走出來兩個侍衛,一左一右站在門前,身後又出來一個管事模樣的老頭。
“各位朋友相聚是緣,”那管事笑道,“不要動氣,我們公子這次出門遠遊,家中長輩擔憂,傳信召他返家,事出突然請各位擔待。”
說罷便有侍女捧著金銀分發給眾人,管事作了一輯:“小小敬意,請各位見諒。我已命人收拾了船室請各位入內休息,明日辰時就可抵岸。”
甲板上眾人得了錢財氣便消了,三兩作伴進了船內,遮天雖已不在發出警示,衛燃玉卻害怕船上仍有探子,入了船艙上了二樓,抱著她的軒轅劍,坐在一處賞景的台子上。
船頂似乎開了宴會,樂聲絲竹奏鳴,有一年衛燃玉被哥哥帶下山時,也曾在一處戲台上聽過這種熱鬨。少女從懷中掏出乾糧,顛簸中的糕點已經成了粉,她囫圇吞了一些。又掏出一些從劍宗帶出來的上藥給自己被劍震裂的虎口上藥,血已凝固,隻剩下裂開的口子隨著手掌的動作忽閃忽閃的。
這雙手之前隻留著練劍的薄繭,依舊是一雙女子的手,十指纖纖,但自從得了軒轅劍之後,這雙手幾乎不是自己在流血就是沾上彆人的血。
殺生對衛燃玉來說沒什麼含義,禮義廉恥還無人教她。生父莫是非在妻子離世後隻癡迷劍道,照顧她的啞婆在她五歲時染了時疫死了,兄長自己還是個隻學劍術的孩子,衛燃玉隻能讀些母親留下來的書簡。
書上說為人當謙和友善,進退得當,然而學劍入門第一課便是以劍正心,劍無慈悲。因此與其看些道德書,她更願意看些秘籍兵法,至於風花雪月,琴棋書畫,隻有書畫是為了練劍持筆練過,其他則是一竅不通。
在這幽幽的樂聲中,衛燃玉小小地打了個盹,恍惚間又回到了滅門那日——天上血光大作,不知名的劍氣在宗內回蕩,人隻要挨上便像冰塊一樣化成了水,
過了幾刻,樂聲漸停,衛燃玉從夢中驚醒,下意識摸了摸胸前的遮天,鐵片一般的吊墜被體溫捂得溫熱。
寅時已過,此刻船航行在涇河中心,樓上的宴會也停了,隻餘下水麵刮過來的寒風,吹得人起雞皮疙瘩。衛燃玉正準備回到內室,料想到了這步探子也該偃旗息鼓不會追到江上。
誰知下一刻,江麵水花四起,數道鐵鉤釘上船壁,一群身穿避水服的刺客破水而出,一波登到船頭,一波登到船尾。
樂女的尖叫聲劃過天際,把已經熟睡的艙內眾人驚醒,紛紛出來查看。登船的刺客似乎不打算留活口,兵刃閃著青光,一看便是淬了毒的。衛燃玉退到二樓,一名刺客從樓下竄出,手裡持一彎刃朝衛燃玉劈來,船室狹小,衛燃玉側身躲過,彎刃陷入木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