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蘭公司好容易結束一個大項目難得清閒,便趁早下班回家洗手作羹湯。
兒子分化不久,該補一補。
鍋裡已經燉上了,紀蘭設置了計時器後解下圍裙走進夏紀臥室。牆上的日曆標著開學日期,叉畫到8月30日之前停止。
床上是沒了散亂的衣服了,但躺著幾張音樂專輯。紀蘭盯著發呆。
家裡隻聽得到鍋裡撲騰撲騰煮湯的聲音。
退出夏紀房間,紀蘭轉身進了自己臥室。打開櫃門撥開衣物,
一把落了灰的木調吉他。
撥撩幾根弦,悶悶的音節憋在小小的空間縈繞,消失。
紀蘭扶起吉他打開下麵一個小保險櫃,從最下麵一層拿出一本舊相冊。
把相冊攤開在膝上,一動不動坐在床邊盯著一頁看。
“叮--”
聽到計時器的聲音,紀蘭將東西物歸原位。關了火又拿起手機看了看,快八點了。
夏紀這兩天都泡在學校圖書館這紀蘭知道。但現在沒正式開學可以不用住在學校裡,所以都是七點多就回家了。
又不打招呼去小霏家玩了?
紀蘭咬了咬下嘴唇撥了兒子電話,還好沒有關機。
“嘀……您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通嗶----”
紀蘭勉強壓下升高的心率打給王心可,得知夏紀不在小霏那裡的時候心率又瞬間升高。
兒子在學校呆久一點也正常,不過今天格外心裡格外忐忑不安。
紀蘭穿好鞋,正準備出門,想起夏紀手機還有電,又一次拿起手機。
“嗡-嗡-嗡----,嗡-嗡-嗡----!”
白色的桌麵躺著一副眼鏡,在昏暗的房間裡反射著幾縷月光。
房間深處水聲暫停。
洗手盆內,水流包裹著最後幾縷鮮紅不停繞著圈,最終還是係數落入黑洞洞的排水口。
聽見手機振動,秦暮走回床前。
身上紮實的肌肉線條冷冽如難以攀附的岩壁,透著絕對的力量感。一旁的床頭上一件校服外套的一角卻無力地垂落,映著月光慘白的顏色。
兜裡透出手機微弱的藍光獨自閃爍著。
秦暮最終拿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您好。”
聲音一如既往的聽不出一絲波動,但瞳孔裡的冰冷得讓人絕望。
終於有人接了!紀蘭想起上次醫院的事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好我是夏紀媽媽,夏紀呢?!”
“他睡著了,您稍等我去叫醒他。”
臭小子,原來是睡著了。不過那也總比初中那會兒失眠強。一想起兒子那時候憔悴的樣子紀蘭不免心疼起來,
“啊,那不用叫他了,等夏紀醒了麻煩告訴他一聲我去學校門口接他。一個半小時到!”
“好的我知道了。”
“。。對了同學,能問一下你叫什麼名字嗎?”
多少放下心來之後紀蘭才想起來問,電話那端卻傳來自動關機的鈴聲。顯然是兒子手機又忘充電了。
秦暮放下手機,手背上印著血紅的牙印。
月光駐足在床頭停滯不前,照不進秦暮墨似的瞳孔裡。
他看向床深處,
夏紀的頭籠罩在陰影裡沉沉陷進枕頭。月光皎潔映在他光滑的後頸上,線條流動舒長卻一動不動。
那個雨天的場景再次浮現,狐狸血肉模糊的軀體陷在那片暗紅中遠去,消亡,殆儘。
從小到大,秦暮未執著於身外之物。小到一塊橡皮擦大到周圍的親人朋友,沒有過什麼東西必須屬於自己的執著。
就連這具身體也不過是和被激素物質和神經衝動控製的有機體罷了。
活著可以積累知識探索真理,死了就歸於塵土。
秦暮撫上夏紀的手臂,摸到到手腕處綁著的黑色緞帶,一圈一圈拆下。像是在拆禮物。
之前掙紮的那樣激烈,現在卻這樣安靜。
殘留的茉莉氣味似有若無縹緲在隻屬於兩個人的空間中,好似魚尾掃過水麵一般,衝動再一次蕩漾開來。
事已至此,自己即將步秦敏的後塵。。甚至更糟。
把腰帶重新疊放整齊放回桌麵,他忍不住又撫上夏紀的臉頰。
像探究什麼精細易碎的器皿一樣,用食指和中指指背劃過夏紀的側臉,稍作遲疑,往下撫摸到脖頸,
觸摸到的肌膚柔軟細膩,從指尖又傳來那種細小電流的感覺莫名熟悉,和夢裡一樣一絲一縷牽引著秦暮,讓他忍不住渴求更多。
隻要一次,最後一次。
秦暮俯下身去,鼻尖接著是嘴唇貼上夏紀的後頸。給予一些溫度後緩緩下移,閉上雙眼細細嗅著。
- *
有記憶以來,秦暮很少有這樣不知所措的時候。
他撿起地上夏紀的眼鏡,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
。。。。
看著呆坐在書架一角的夏紀,秦暮有預感夏紀又變成了上次意識朦朧的狀態。
秦暮試著叫他的名字,他也隻是傻笑,對照常識詞典裡的表情種類,卻讀不出任何意圖。
那是像一個孩子一樣的笑容,純粹的歡喜,透著信任。可能對段世霏有過,但秦暮沒見過夏紀對自己露出過這般表情。
要懷疑的點太多了。
秦暮打算找個沒人的地方初步確認夏紀的精神狀態,還好現在的夏紀雖然迷迷糊糊的但還算配合的跟著。
但秦暮也不敢鬆動,時刻牽著夏紀的手。
出了圖書館,穿越公園的林中小道,目標是宿舍房間。
夜色如水,但在此刻焦灼的心境下仿佛空氣都凝結成凍,穿行變得艱難。
公園裡的樹木被風吹動,黑壓壓搖曳,像是在招手。
如離弦的箭,夏紀沒有任何前兆的掙脫出來飛奔出去!
倒是沒跑遠,跟個小孩似的興奮的樹林裡轉來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