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荒城蝴蝶引光遇 二……(1 / 2)

江畔停舟 霜葉紅於 5650 字 11個月前

二人推門而入,見郭婉正同掌櫃女子開懷大笑,笑聲停止,四人皆是一愣。

阮絮、郭婉起身,郭婉便向樂思飛、林和風和阮絮互相介紹。

阮絮:“多謝二位公子,公子少年英俊,氣度不凡,應該是哪位名門的弟子吧?”

林和風不言,樂思飛笑道:“隻是些花裡胡哨的耍槍弄劍,阮掌櫃抬舉了。”

阮絮笑道:“兩位公子無事,我便放心了。三位早日休息,多有打擾。明日再見,告辭。”

送阮絮離開後,林和風、郭婉仔細查看房間周圍是否有人竊聽,確定無人竊聽,圍坐桌旁均正容。其時向二人解釋阮絮來此的目的後,剛才也是在聊天玩笑,沒有透露絲毫關於自家的事情。

就怕不透露,讓人家給看出來了。

醉臥樓是西沙城最大的中原酒樓,隔音效果一級棒,什麼醉話吵架、聚眾賭博、煙花風流喘息之聲,隻要不是震耳欲聾的效果,基本不會露音。

此刻屋外定昏深夜,寒風凜冽,中空明月。

郭婉講完,林和風、樂思飛二人也向郭婉解釋剛才如何如何……

雜事說完了,先沉默,林和風沉聲道:“師兄,凶手是不是就是這個人?”

郭婉疑惑,停下把玩著茶杯的左手,茶杯倒扣款印“西沙瓷印”,遂即眨了幾下眼,從桌上拿開撐著下巴的右手,眼珠向上轉悠後又向左溜去,明白後緊聲道:“是他?”

二人望向樂思飛,樂思飛雙手交叉相握成拳,側低頭望著亮潤白皙的指尖,不發一言一語。

無論是樂思飛還是林和風都明白,就算他們三人聯手都不是那人的對手。

今日所見的“養蠢”是名震中原的刺客殺手,黑麵無常薛陽春,為人處事與名字“陽春”恰恰相反,但是沒人敢拿此打趣玩笑,聞風喪膽。此人殺人如麻,手段極其殘忍,是一個活脫脫的地獄無常鬼轉世。

若是嫌自己活得太久,死得全屍,在最熱鬨的地方大聲罵他“見不得人”,催命鬼效率極高,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要價雖很高,但是辦事利落果決,結果無不令“商家”滿意。但畢竟是殺手,總不好在明麵上“做生意”。

所以他了很多錢,是個很有錢的刺客,而讓他真正名震天下,連西域境外的江湖都有所耳聞。

曾經在元州城,有一個十幾歲的紈絝富家子弟在酒樓,酒吃地多了,酒壯人膽,剛好聽到旁邊隔間偷偷聊道薛陽春,就朗聲就不屑地說了句“要那麼多錢乾什麼,還不是一生見不得明麵,死後也得下地獄”。

酒樓一時很安靜,那一刻都感覺到了一股從陰間吹來的濕涼風,而後又漸漸恢複了熱鬨。該吃飯的吃飯,該聊天的聊天,就像一個小小的插曲,無人敢理會。

但是因為這句話一夜之間,凡事在那間酒樓裡的人全都死了,血濺三尺,血流成河,染紅的欄杆還有不知道誰的血滴落,滴落在氍毹毛毯滲了進去,濕答答的。

酒樓成了陽間地獄。而早點吃酒回家的人,算是幸運了。

隻有一個人,很不幸運的。回家後被碎成屍塊,被人砸到酒樓門楣上,酒樓門口屍塊成好幾堆兒黏在一塊,新鮮的紅血從家到酒樓,流了一路,強烈的陽關光下惡臭血腥的味道,變成了元州百姓及久久不能忘記的恐懼,覆蓋在每個人的心上。

而不幸運人的家裡更加不幸運,怎麼了?滿門殘造碎屍!連帶五歲孩童,一個沒留!

酒樓死的人又是多少人家的兒女父母孫侄,哭喪者眾多,但是話到嘴邊不敢罵,隻得痛罵城主。

不明就裡的會問,罵人家乾嘛?

那個不幸運的人,就是城主嫡次子,而那個很不幸運的就是城主全家!

是以元州城中,便宜了辦理棺槨下葬事項、看風水土地的人,好生賺了一大筆,元州城郊添了無數土堆石碑,因為太多了,有兩家為了爭奪一塊兒適宜下葬的“風水寶地”而大打出手。

陰陽兩隔生死兩茫茫,白發人送黑發人,夫妻人鬼殊途…….

有老人家看此人間慘案,心理身體素質好的頂多嚇尿了,素質差點兒的甚至有當場嚇得見閻王去了。

元州城本是繁華商業古都,民風淳樸和樂,生意興隆昌盛。

“元州慘案”後,居住在此的百姓都開始搬離此處,也沒有人來這裡,生意慘淡,人煙漸息,後來,成了一座荒草烏鴉稱霸的空城。屍體漸漸腐爛隻剩下人骨,黑紅的血跡上開出一枝紅色不死鳥。

陽光和月色依然沒有忘記這座城,血濺的人心是否還記著?

閻王殿熱鬨繁忙,元州城無人問津,往日繁華,隻因一句話成了過往雲煙。

要那麼多錢乾什麼,還不是一生見不得光明,死後也得下地獄……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就沒有人查嗎,城中的其他官員呢?有的。城內其他官員逃命了,命和前途裡選擇了命。首都官家命官員和武術高手來查,城內早已人去樓空,人財兩空,官也沒了。真正知曉的人都埋在土裡,總不能去問他們吧?再者說,誰想得罪“那位”,眼前就是下場,郊外墳頭就是榜樣。於是可以途中盤桓數日,回京複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官家也不想多事,給天下公布會捉拿歸案,一直追查,就完了。

完了?沒完!

林芊當日躲在櫥櫃中,極力忍住淚水抽泣聲老天保佑,不敢出氣向櫥外看一眼,全家上下就剩下她一個活口。她做城主千金時不叫林芊,叫林茜。碧玉十六年華,才過及笄,城主千金、蘭庭謝玉一朝成為流浪孤女、世間浮萍,無依無靠。

林芊小心躲著屍體、捂著口鼻在奴仆院裡找了把鐵鍬,銀杏樹下,一直挖一直挖,把死去的父母、大哥二哥埋在各自臥房院子裡的銀杏樹下。

最後,沒有土堆,隻鋪平了地麵,沒有立碑。

林芊在埋父母土旁的銀杏樹下,坐了好久,隻流淚,哭不出聲來,一直哭一直哭,從日出到日落……

很難過、很餓、很傷心、很累......

爹!娘!大哥二哥!女兒好想你們!慢慢地昏睡在銀杏樹下…..

林芊如今隻想吃飽喝足,不愁吃穿住行,無憂無慮躺在往日溫房暖床上,異想天開地做夢:會不會有一天一位少年知己,鮮衣怒馬來找她……

眼前物是人非,好景不再,以前最日常的生活對如今來說,竟成了夢,像一個笑話。

的確像一個笑話,林芊不知道為什麼要殺她全家,她什麼也沒做錯,讀書明白萬物皆有靈性,路過一隻螞蟻都不會傷害。

她做錯了什麼?她什麼也沒做錯!她想恨,也不知道恨誰,隻恨自己無能,可自己又什麼錯?自己有錯!最大的錯就是自己無能!

無能!讓家人在此劫難!無能!讓自己隻會苟延殘喘地苟活世間!無能!連如何活下去都做不好!

前十六年時光,隻學會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卻從沒學過如何活著。十指不沾陽春水,殘剩冷羹不曾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