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香5
遊冠雲垂喪地歎一口氣:“罷了。”複坐回公堂之上。
“啪!”一聲驚堂木將公堂上有些凝結的氣氛敲出一個缺口。
遊冠雲朗聲道:“西川王子遇刺案凶犯李耀祖已歸案,自裁服誅。梅樹三屍案亦李耀祖所為,楊捕頭,限你率人七日內找到凶器,隨血衣等證物歸檔。”
“是!”一個麵黑雄壯的中年男子出列領命。
“來人啊,將姚瑜押入大牢,擇日候審。”
姚國舅吼道:“誰敢關我?遊冠雲!僅憑一個賤民的胡言亂語,你居然敢關我?”
遊冠雲一拍驚堂木,喝到:“大膽刁民姚瑜,仗著自己國舅身份橫行霸道,不僅涉嫌強占民財致人死亡,還涉嫌殺人毀屍。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更何況區區一個國舅,給我押下去!”
“趙捕頭,率一隊捕快搜查姚瑜府邸和明春樓,將所有賬目和仆役帶回問話!”
“遵命!”
“鄭捕頭,率一隊人馬並巡檢司一起沿觀音河搜索打撈,有發現及時上報!”
“是!”
姚國舅在衙吏的拖拽下奮力掙紮,大吼道:“遊冠雲,你敢!我是貴妃的親哥哥,太子的親舅舅!你敢關我!你吃不了兜著走!”
遊冠雲冷笑一聲:“大膽刁民,咆哮公堂,拉下去笞責二十!”
大理寺卿潘正臉上的橫肉抖得像篩糠,連忙勸阻道:“慢!使不得啊遊大人,那可是姚國舅!看在貴妃娘娘和太子的份上,這板子也打不得啊。”
遊冠雲不為所動,喝道:“還愣著乾什麼?拉下去,打!”
潘正氣惱道:“遊冠雲!你我二人官階相同,不過是聖上讓你主審此案,我才敬你兩分,我對你好言相勸,你卻不識抬舉。我看你,我看你怎麼收場!”說罷拂袖而去。
遊冠雲也不出言挽留,對剩下三人道:“三位大人,潘大人說得不錯,諸位若是怕引火燒身,現在便可離去,遲了這板子就打下去了。”
刑部侍郎曹正風道:“遊大人說哪裡話,不過尋常審案罷了。”
禮部侍郎陶如海笑道:“如今正在結案關頭,如何能走呢?再說,也不瞞諸位大人,陶某生平甚愛熱鬨。”
巡檢使雲皎不發一言,隻是穩坐在椅子上,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外麵很快傳來了姚國舅的慘呼聲,遊冠雲轉看向跪在堂下的遊遠:“遊遠,你雖未參與行刺,也無證據顯示你與殺人有關,但你幾次三番偷窺俊男好女,枉為讀書人!如此好色之徒,不嚴懲不能正風化民情。來人啊,拉下去,笞責十杖!”
遊遠剛剛還在為父親大人的鐵麵無私心折不已,此刻嚇得麵如土色,伏倒在地:“大人,草民自幼熟讀聖賢之書,深知禮義,此番……此番隻是一時鬼迷心竅,草民日後定當痛改前非,安心赴試,絕不敢再犯,請大人憐憫!”
“哼,現在想起自己是個讀書人了?巧言令色!拉下去!”
遊遠以頭搶地:“大人,草民真的知錯了,不是不願受責打之苦,實在不敢辜負母親供我十數年寒窗苦讀的苦心。大人,草民願戴罪立功,請大人寬宥。”
遊大人命衙吏停手:“你想立什麼功?”
遊遠抬起頭來,看著遊大人道:“草民隻是想幫大人找出梅樹三屍案的真正凶手。”
曹正風道:“李癩子剛剛已經親口承認是他殺的人,且殺人時間、地點和細節都與事實一致。再者說他為何撒謊?”
“草民不敢斷案,隻是根據線索推斷梅樹三屍案的凶手另有其人。”
遊冠雲沉吟片刻道:“什麼線索?速速說來。”
“稟大人,請看三具屍體頸部的傷口。三條傷口無一不是右窄左寬、右淺左深,這說明凶手是左手持刀殺人,而李耀祖剛剛諸般動作顯然是習慣用右手之人。故草民推斷凶手另有其人。”
夥計此時又接話道:“對!李癩子平日在店裡拿碗吃飯都是用右手。”
“啪!”遊冠雲一拍驚堂木,等堂上靜了片刻,才道:“仵作,遊遠所說是否屬實?”
仵作戴上挎在腰上的手套,跪行到三具屍體旁邊,仔仔細細地又把傷口查驗了一遍,滿頭大汗道:“回大人,屬……屬實,左手持刀殺人的情況不多見,屬下這才……才忽略了傷口形狀。”
遊大人麵沉如水:“身為仵作,竟如此粗心大意!要是導致冤假錯案,你該當何罪?”
“大人,大人呐,屬下一時疏忽啊,大人!”
“住口!你的事本官堂後再來追究。楊主簿!”
從屏風後轉出一人拱手道:“在!”
“速將三具屍首送到驗屍房,再請仵作,重新查驗,切記不能再放過一絲線索!”
“是!”
仵作幽怨地盯了遊遠一眼,躬身隨楊主簿退下了。
“遊遠,本官問你。連仵作都沒有發現的傷口細微之處,你為何一看便知?”
“稟大人,草民來到上京後認識一同鄉好友在張記豬肉鋪分肉宰骨,他便是個左撇子。草民見過他揮刀割肉,故能察覺。”
遊大人一捋美髯:“你倒是個心細之人。這次念在你查舉線索有功,功過相抵,就免了這頓板子。若是再有下次……”
“若是再有下次,草民肉袒負荊,伏斧請罪!”
“嗯,既如此,就回去好生準備殿試吧。”
“草民多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