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懇切地轉過頭看向雲皎道：“雲家小子，以前我認識你父親，細究起來我也曾救過他的性命，請你看在這些情分上放過蘭大哥吧。他隻是聽你們大慶皇帝的話，什麼也沒做錯過，他不該死在西川那個瘋子的手上。還有，還有那枚印章，我不要了，你拿去吧，拿去吧。隻請你，哦不，我求你，放過蘭大哥吧！”

雲皎緊皺著眉頭，問道：“你究竟是誰？你既然會馴獸為兵之法，則必是西川皇族，但怎的又與大慶的文官武將有這許多牽扯？雲曇必是掩人耳目的名字，你到底是誰？”

雲曇慘淡地笑了一聲，道：“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我是……”

“阿曇！”蘭虎一聲大喝打斷了她，衝雲皎不客氣道，“你既已與我談好了條件，兀自行事便是，男子漢大丈夫，為何優柔寡斷！”

“不！彆聽他的，你拿他去了沒用，西川那個瘋子要的是我，你放了他，拿我去！抓了我去，那瘋子會同意和你們合兵的！”雲曇有些激動地抓住劍刃，細瘦的手指頓時流下了猩紅的鮮血。

“雲小將軍，你不放阿曇，就彆怪我對這位遊承旨下手了！”蘭虎右手青筋暴起，催勁成爪，死死卡住遊遠咽喉，顯然是動了真格，“我已說了，自願隨你走，不貽誤皇命，不耽誤軍國大事，西川文書裡也隻寫明了要我，你作什麼還猶豫！”

“不，不，不，小子，雲將軍，你彆聽他的……”

“好！”麵對著蘭虎和雲曇期冀的眼神，雲皎開口道，“今日雲某奉皇命追捕蘭虎，行至峰頂，於窮途捉拿歸營，未曾見同謀餘黨。”

蘭虎緊繃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朗聲道：“好！你將阿曇放到大黑背上，我們數到三同時放手，如何？”

雲皎抬起左腳放開了那個叫大黑的猩猩，脅著不停流淚的雲曇伏到猩猩背上。另一隻猩猩並兩隻猴子見狀都聚攏到主人身邊。

蘭虎數著：“一，二，三！”

雲皎和蘭虎同時放下了右手。蘭虎站在原地急忙向馱著雲曇的猩猩喊道：“大黑，快跑！”

大猩猩聽見號令，翻身而起，背著主人一個騰躍就到了崖邊，眼見著兩隻猴子也要隨著翻下崖底，獲得自由的遊遠拚著一口氣，連滾帶爬地衝到崖邊抓住了一隻猴子的尾巴。

崖邊草木被白雪覆蓋，甚是濕滑，再加上遊遠本就重傷在身，雖握住了猴子尾巴，卻被帶著大頭朝下，一路向崖底滑去，正在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腳踝被人一手握住，止住了去勢。

遊遠回頭一望，發現是方才離自己較近的蘭虎救了自己，蘭虎咬著牙道：“會馱人翻山的可就大黑一個，遊承旨你下去做什麼？”

遊遠整個身體懸在懸崖邊上，隻一隻腳被人抓著，正在空中不住搖晃，身上冒了一層蓋一層的冷汗，勉力道：“這猴子，拿了我的印章。”

蘭虎一隻手攀著崖邊的雪，一隻手吊著一人一猴，也頗費勁，喘氣道：“這印章是雲小將軍說好了給阿曇的，讓它們去吧。”

“這是我娘給我的遺物，誰也不能拿走，就算是鶴臣說的……那也不行！”遊遠漸漸覺得右手有些濕滑，趕緊伸出左手搖晃著要去抓猴子的腿腳。

遊遠的搖晃讓蘭虎撐著崖邊的手一鬆，再借不住力，控製不住地向崖下滑去，遊遠和末端的猴子被驚得吱哇亂叫，以為就要這般掉下去摔成肉泥。

但很快去勢又被止住，這一次遊遠回頭看，發現站在崖邊拉住他們的是奔來的雲皎。

雲皎臉上又是惱怒又是慌亂，他左手緊緊箍著蘭虎腳踝，右手將劍深深插入地麵，待不再滑動後，向遊遠喊道：“你做什麼！快放手！”

遊遠帶著一絲希望，對雲皎道：“鶴臣，幫我，幫我把印章拿回來。你知道的，它比我的命還重要！”

蘭虎見雲皎久不說話，知他心中猶豫，大聲呼和道：“雲小將軍，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蘭某以性命相換，你怎能反悔？”

雲皎右手催力，掌住劍柄，氣沉丹田，左手握住蘭虎腳腕的手寸寸捏緊，勁力蓄勢待發。

蘭虎知道這是雲皎要借力催勁將他們一次提拉上來了，握住遊遠的手指鬆動了兩根，他沉聲道：“遊遠，放猴子走！”

遊遠的手已在滑動可還是固執地抓著尾巴：“放它走了，我以後到哪裡去找它！”

此時雲皎低喝一聲，左手暴然發力，將蘭虎、遊遠並那隻帶著印章的猴子猛地提拉到空中，隻待再一用力收回，就能將他們拉回崖上。

眼見著猴子也要被帶上來了，蘭虎一閉眼，恨聲對遊遠道：“那你就跟它一起去吧！”說著就鬆開了右手。

遊遠還沒反應過來，隻來得及看見雲皎驚愕慌張的眼睛，就覺得突然心中一空，本來向上的身體驟然極速向下墜去，崖邊荒涼的峭壁和漫天風雪融為一體，化成看不真切的絲線往上退去。

耳邊安靜極了，除了呼呼風聲，便隻有那仿佛另一個世界傳來的悲鳴：

“子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