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弋難得皺起了眉,冷嗖嗖的瞪了他一眼,“休要胡言!”
這反應將周酒逗的直樂,“好好好,我胡說八道!”
口頭這麼應付著,心裡卻在腹誹。
不是心上人,你急個什麼勁兒?
謝元弋這人從未有過什麼在意的東西。
百年前的仙魔大戰,他以本命靈器穹靈扶霜劍親手斬殺影魔神,結束了九州的災禍,卻也遭到了影魔神以百轉輪回之力施下的詛咒。
“員神磈氏在上,吾輩血脈為祭!”
“神明謝元弋聽誓——”
那個場麵,至今令人膽戰心驚。
彼時,雷電如騰蛇盤踞在戰場上空,天際撕裂成黑白兩片,山崩地裂間,黑霧欺壓而下,靈光四濺。
殘酷的話語伴隨著癲狂的笑,惡魔的手指向了那個心係天下蒼生的救世主。
“凡你所愛,終將逝去。”
“凡你所想,永不可得!”
至此,神界的戰神隕落,人間多了一位受人敬仰的仙門俠士。
九州天下,無人不知曉他。
身負惡詛,唯有斷絕情愛欲念,方能保全所有。
不知那丫頭的出現,是否是天意。
“呐,她就在那兒,已經入了霧林近半個時辰。”周酒指向遠處的叢山。
謝元弋沒有多言,扔下刀便離開。
霧林中心,
“噗——!”謝阿寶被震飛數尺,背脊狠狠撞上粗壯的樹乾,失力摔落在地後,當即嘔出一口血。
野獸的吼叫聲低沉如悶雷,巨大的黑影將她籠罩,她緊張的盯著慢慢像她靠近的凶獸,心跳加速。
該死的!這樣大的懸殊,如何能收服朱厭?
李武一道幻影,雖能施展術法,卻也隻會些微末功夫,真到正經乾架,是一點忙都幫不上,謝阿寶無暇顧及他,強行用術法將其神識幻影封在玉墜裡,省得添麻煩。
謝阿寶忍著痛爬起來,撿起落在地上的劍,一步步往後退。
朱厭仰天長嘯,震耳欲聾。
長而鋒利的獸爪迅疾凶猛的朝謝阿寶掠去,掀起一陣強烈的氣流,霧氣極速湧動形成漩渦,將她困在其中。
眼前白蒙一片,再看到朱厭之時,利爪已至身旁,來不及閃避,就這樣再次挨了一擊。
“娘子!你放我出去啊!”李武看著外頭的情形,心疼的要命。
右下腹傳來劇痛,謝阿寶用劍撐起身體,低頭一看,腰間的衣料已然撕裂,露出猙獰的傷口,又長又深,從側腰到腹部,鮮血淋漓,染紅大片下裙。
隻一眼,痛感更加強烈,謝阿寶冷汗直冒,卻來不及緩和。
朱厭的黑影又將她籠罩。
不能再這樣被動……
謝阿寶立刻起身,卻沒有迎上去對戰,而是轉向反方向,揮劍劈開一條道路,趁著霧氣還未融合的短短一瞬,飛速隱入迷霧中。
她隨意躲到一棵樹後,動作迅速的撕下裙擺布料纏住腰間的傷口,小腿霎時裸露在空氣中,幾道血跡還未乾,是從上頭滑下來的。
她這才發現大腿上的血口。
於是又將胳膊上的布片扯下來綁住腿上的傷口。
朱厭有在霧中清晰視物的能力,很快就追上來,輕易發現了躲在樹後的謝阿寶。
利刃劃破空氣,身後的樹震了震便搖晃起來,謝阿寶一驚,立時反應過來,一個翻滾閃開,下一秒,那大樹就轟然倒塌。
謝阿寶喘著氣,心驚肉跳。
看著那凶惡猛獸,她咬緊了牙關,眸中發狠。
她回不去了。
“李武。”她喚他。
平靜的聲音傳入紅蓮玉墜,變得有些悠遠而模糊。
李武瞬間激動不已,“娘子!我在!”
“我送你出去。”
未等李武反應過來,玉墜空間已經漆黑一片,再看不見外頭的畫麵。
謝阿寶將上了護咒封印的玉墜纏在清瑤落影扇的扇柄處,默念咒語,扔上天空。
扇子閃著微弱的光,向著玄虎山莊的方向飛去。
早就該如此。
其實,在李武的幻影現於她身旁的那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溫暖和安慰。
若非李武在紅蓮玉墜中運轉靈力,散發強光以作指引,她不可能那麼快找到朱厭。
還有他的陪伴……讓她覺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他幫了大忙,也叫謝阿寶愧疚不已。
她待他不誠,說了許多傷人的話,還叫他陷入險境,換來的竟是……
不離不棄。
謝阿寶提劍指向朱厭,眼中堅決無比,視死如歸。
一聲巨響,霧林地動山搖,飛鳥散儘。
死一般的寂靜。
秋水長天劍在錚鳴中斷裂,空中下墜的身體就像無根的浮萍,飄渺虛無,白霧染上血氣,破碎的衣料翻飛,風卷殘雲。
謝阿寶閉上眼,等待落地後的死亡來臨。
殘葉飄呀飄,是誰接住了它?
似乎聽到了那一聲熟悉的輕喚——
“謝阿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