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轉身的一刹,長琴胸口正中一擊,如同折翼之鳥從朦朧血霧中墜落。
身後傳來轟隆的響聲,聲音大到聞識這半聾都聽的無比清晰。
她睫毛微顫,強忍著回頭的衝頭,指甲嵌進了掌心的肉裡。
“我們自小相識,我竟從沒發現,你有這樣的野心。”聞識狀似不經意的開口。
渡世沒說話,很久,就在聞識以為他不會應答時,他的聲音卻緩緩傳來。
“人總是會變的。”
聞識問:“因何而變?”
渡世頓了頓,道:“姐姐彆問了。”
聞識安靜了幾秒:“那你總能告訴我,你要這天下來做什麼?”
渡世又不出聲了,到了寺廟外,他從懷裡掏出一串佛珠纏繞到聞識的手腕上。
怕她聽不見,他湊到她耳邊道:“你行動不便,這佛珠能引領你下山,下山後打坐調息,一日之內你便能恢複。”
聞識沒在意他的話,隻是問:“我出來了?”
渡世給了她肯定的答複。
聞識忽然得逞一笑,以雷霆之勢狠踹了渡世一腳,緊接著,璿身退開大步,朝著天空發射出信號。
渡世似乎早料到她會耍花招,鎮定的看著她笑起來:“你難道以為區區幾個小道士就能阻攔我們?”
聞識笑的比他更猖狂:“誰告訴你,我隻有幾個小道士了?”
此話一出,渡世很快反應過來,隻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從天而降的長天宗弟子,迎著黑雲壓城一般的氣勢而來,頃刻間將長明寺圍的水泄不通。一道金光鎖咒精準的打向渡世。
未及抵抗,鎖鏈便死死捆縛住他,任憑他使出全身力氣,也掙脫不開。
弦清緩緩落至聞識身旁,見她身受重傷,欲著手為其治療,卻被聞識攔住。
“我不礙事,快去幫長琴,再派些人搜寺,一定要儘快找到那些女子!”
弦清略一思索,點點頭:“那姑娘多加小心。”
說完,便領著一眾弟子打破結界,衝進寺內。其餘的弟子守在寺廟外頭,以防有人偷偷逃走。
聞識看不清,但隱隱約約聽到了小師弟的聲音,試探著張口喚了一聲,果真有人朝著她來了。
小師弟見她伸出手在空中摸索,似乎在尋找他的位置,心中十分驚詫。
“聞識姑娘……你……”他忙去攙扶。
聞識隻聽到一點兒蚊吟似的聲音,不免有些煩躁。
她微微蹙眉,“大點兒聲!我聾了。”
小師弟更驚訝了,提高音量吼道:“聞識姑娘!你怎麼又瞎又聾了!!”
大約是受了影響,她竟也跟著他吼起來:“換個問題!!”
小師弟吼:“那你是被誰打成又瞎又聾的!!!”
聞識吼:“……再換個問題!!!”
小師弟吼:“那你又瞎又聾是中毒了嘛!!!!”
聞識:……
現在手邊要是有塊磚,真想給他拍死。
小師弟似乎也意識到有些冒犯,訕笑著道歉,主動提出要幫她療傷。
聞識搖搖頭,婉拒了他的好意,不等小師弟追問,便先一步截斷:“我的傷不嚴重。”
小師弟沒忍住睜圓了眼,心想:都又瞎又聾了還不嚴重??
聞識看不見旁人的表情,就以為旁人也看不見她,毫不掩飾的展露著嫌棄的神色,心道:“你那點功夫,我自愈都比你療傷快。”
二人各懷心思,沒一會兒聞識猛然想起一樁事,拍了拍小師弟,道:“你扶我到那和尚跟前去,我有話問他。”
“哦、哦哦!好!”小師弟從腹誹中回過神,小心的攙扶著她走近渡世。
渡世平靜的可怕,一點兒沒有計劃被破壞的惱怒。
還沒等聞識問他,他倒先開口問道:“真不明白,他們有什麼值得你為之做那麼多事?”
約莫是眼盲了,看不到,也不會因旁人的眼光而羞澀,她就那麼坦蕩的說出了心裡話。
“我喜歡這個世界。”
“我在意的人都在這裡。”
身旁的小師弟怔愣著,目光中多了些許崇拜。
她如寶石般的藍瞳閃爍著,即便因為暫時的失明無法聚焦,也依然沒有喪失原本的堅定明亮。
“即使這世上多數人都厭惡我,我也不會因為那些偏見的目光就去忽視愛我的人。隻要有一個人愛我,我便覺得足夠,我便願意去愛這個世界。”
渡世笑的極為輕蔑,他隻覺得眼前的人蠢的無可救藥,人蠢,話更蠢。
一個沒長大的,天真的,徹頭徹尾的蠢貨。
“你會後悔的。”
聞識沒有理會他的話,隻是將話題轉移到正事上:“我問你,秦樾那個老東西呢?”
渡世不屑輕笑:“不知道。”
聞識覺得自己犯蠢了,這小子嘴硬的不行,問他還不如問裡頭那些僧人來的實在。
她不想與他多費口舌,轉身要到寺廟裡去,一個長天宗弟子便從裡麵跑了出來,對她道:“姑娘,找到那些被抓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