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
吱呀一聲,城主辦公室的門被打開,葉墨那張讓人頭疼的臉一下子清晰起來。
城主有想過這家夥會來找自己,但……
這麼快?
葉墨反手關上門,斜靠在門邊,明明是這麼懶散的一個姿勢,卻能感覺到他接下來說的是很重要的事。
“開門見山了,城主,我想知道白晝在加入你們HSB之前的,在地球上獨自生活的事情。”
“你來得那麼快,倒是我把你想得太惡劣了。”
城主靠在一張半人高的黑色皮質辦公椅上,過度的勞累使他呈現出一種不符合年齡的蒼老,六七十歲的年齡,八九十歲的模樣。他穿著一身最簡單的黑色長褂,頭發花白,周圍是密密麻麻的,有十來米高的紙質文件——現在也隻有這裡會出現那麼多紙質的複印件了。
“這話什麼意思?”葉墨也不靠了,察覺到城主要和自己說廢話,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來,但眼神從來沒有從他身上偏移過。
果不其然,城主甚至接了一杯水放在自己桌上,喝了一口後才幽幽道:“在你來之前,或者說,在你表現出你的態度之前,我一直認為你對白晝的傷害是無法磨滅的,認為白晝起碼是恨你入骨的。”
葉墨皺眉,用指關節揉了揉眉心,不耐道:“難道不是?”
“哼。”城主微不可查的笑了一聲,真像個長輩似的說教起來:“你和白晝接受同樣的教育,怎麼你對情感就那麼遲鈍?”
他吐了一口氣,雙手按著拐杖,不給葉墨接話的時間,接著說:“不管是愛也好,恨也好,這些東西都太深了,太重了。人的情感是複雜的,你們就算到現在還無法完全將自己納入人類的範疇,也該知道自己擁有人類的基因,知道自己會有複雜的情感。你說現在白晝恨你,何以見得?過家家一樣和你保持幾米距離嗎?”
一下子說那麼多話,城主還真沒緩過勁來,喝著小半杯水,聽葉墨反駁著:“這個自然不算,但聽他語氣,那段他流浪在外的時間,要說恨,定然是最恨我的。”
聽罷,城主點了點頭,平靜道:“我沒說他那段時間不恨你。”
“那你——”
“我現在是在和你討論怎麼讓他覺得自己不恨你。”
葉墨愣了一下,城主以為他是被繞進去了,又重複了一遍簡單版:“我在跟你討論,怎麼追他。”
偌大的辦公室安靜了半分鐘,葉墨擰眉,努力想找回自己的節奏:“我是來問你白晝之前的事——”
“你問這個不就是想追回來嗎?追了五年的人從內到外散發著‘我恨死你了’的氣息,自己兒子死活不認自己,不好受吧?”
“………你這個老頭好不講道理。”
葉墨啞火了。
這個老頭好不講道理。
哪是一個城主該有的樣子。
城主見他吃癟,之前會議被他打斷的一點點不爽煙消雲散,抿了一小口水,又繼續說著:“之前在特殊觀察艙,我覺得你是以一種對私有物品的占有欲來看待你和白晝之間的關係,所以我隻是想將你這份勞動力物儘其用一下,誰能想到……”
他看向成山的資料海,沒頭沒腦的說了這句話,又蹦出來一個問題:“你對他是虧欠多還是喜歡多?”
不知為何,葉墨在這一瞬間,從城主身上找到了一絲絲白相光的感覺。
良久,他回答:“我不知道。”
或許是覺得隻四個字太沒有誠意,於是又補充著:“可能是虧欠多一點,也可能是喜歡多一點。但我現在看到他能和關係稍微好一些的人輕描淡寫的提起之前的事,我就會心絞。我在他的記憶中看到了他能給我看到的最狼狽的模樣,我會感覺很窒息,很難受,說不出來的感覺,一想到他還有比這更慘的時候,我……”
“等等。”
葉墨目光一下子銳利起來,眼神不善的看著城主。
周身除了一股木質的味道,還有一點不易察覺到的化學藥品味,隨著對話的進行,這味道也更加濃鬱了些。
“我怎麼可能對你說那麼多。”
城主聞言也不反應,知道葉墨已經在釋放殺氣,還是老神在在的滾了滾麵前的一支鋼筆。
“你可以對我露出殺意,基地裡麵,想要我這個位置的人很多,想我死的更是數不勝數。”
城主起身,拐杖更像是為了凸顯自己年齡的裝飾品,隨著腳步的逼近隨意擊打著地麵。
葉墨沒有釋放壓迫信息素,他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人隻是一個Beta,被高級信息素壓迫之後真的可能死亡。
“所以?你剛剛對我用了什麼招數?”
“我是首個成功的Beta基因人。”
聞言,葉墨的眼神裡帶上了一絲警惕,隻聽城主又說:“我的基因沒你們兩個多,但也絕不比那些小A小O少。你們可以融合生命體的基因,而我直接將鏈條植入我的DNA,進行分化繁殖。”
城主終於露出了屬於上位者特有的鄙夷,麵對這個讓人傷心的家夥,他講話一點都不留退路,直接開口:“自白劑,喜歡嗎?”
葉墨一陣無言,又不能對眼前這個老頭真的怎麼樣,隻得咕噥一句:“死老頭……”
“不管怎樣。”城主拄著拐,幽幽地走到辦公桌的側麵靠著,似乎還舒了一口氣,道:“你能來問這個,我很高興。”
“白晝啊,我很看重他。於公,對於左膀右臂這種朋友的私事,而且處理不了,影響到了他的工作,我得管。於私,當年是我親自去外麵接的他回來,又教導了他那麼多年,看他為你所困,我也於心不忍。”
葉墨靜靜聽著,也沒了方才的弑殺之意,卻又聽到:“你和他還是差的太多,要是白晝,一開始就能發現不對。”
這點葉墨倒是不反駁,痞道:“這我知道。”
“我以為你會辯解一番,白晝說你小的時候陰險的很。”
“天分占一份,剩下那九份都是後天教出來的,他爺爺那才叫陰險,精於謀算,帶出來的人自然好不到哪去。”
城主似乎又一瞬間的凝滯,很快又恢複了正常,道:“扯遠了。總之,你能來就說明你對白晝還是有真心在,至於如何追他,那就隻能靠時間磨了。”
城主頓了頓,接著說:“不過,你想要的那份記憶,或是相關的檔案和我的口述,很抱歉,不能給你。”
“因為沒有經過他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