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點了點頭,“這個情況很常見,他吃的藥還有沒有?”
隋木晚從背包裡拿了一些。
這些可不是他偷的,而是他按照從黎冬家門口的垃圾桶裡翻出來的包裝袋上的名字買的,為了防止買錯,所有藥物的包裝袋他還拍了照片,一並交給了醫生。
之前他隻想偷偷讓自己的朋友先給這藥做個檢查,確認這藥有問題之後再找醫生做,然後就可以正大光明的開個黎明陽一直在傷害黎冬身體健康的證明,但他的朋友竟然說藥物沒有問題,他隻好把希望都放在醫生這裡了。
醫生見多識廣,一看藥名就知道了情況。
“藥沒問題,大部分抑鬱症患者都吃這個,隻不過有點副作用,照你那個朋友的吃法,應該不好受吧?”
隋木晚點頭,“是,他經常頭痛。”
“唉。”醫生歎了一聲,打開電腦輸入著什麼,“這樣,等他醒了我去給他做個心理測試,然後再做一些身體檢查,具體是什麼原因引起的抑鬱症很快就能知道。”
隋木晚:“謝謝醫生。”
……
黎冬是第二天清晨醒來的。
他看到隋木晚躺在旁邊的病床上,整間病房裡就他們兩個人。
黎冬想動動手腳。
然後發現動不了。
他無聊的盯著純白的天花板,直到隋木晚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黎冬,你醒了啊?”
黎冬看向他,張口想說什麼,卻是驚天動地一陣咳。
這可把隋木晚嚇壞了,又是摁鈴又是倒水,最後醫生過來檢查了一下說沒什麼大礙,就是嗓子粘膜受損,按部就班的治療就好。
黎冬喝了隋木晚遞過來的溫水,想開口說什麼。
隋木晚打斷他,“嗓子不舒服就彆說話了,我知道你要謝我,但你先彆謝。”
黎冬很聽話的閉了嘴。
隨後隋木晚問他為什麼要一個人跪在雪裡。
黎冬沉默了很久。
最後還是隋木晚一拍腦門,嘟囔著,“啊,算了,是我不讓你說話來著,這個先放一放。”
隨後兩人沒再說什麼,隋木晚接了個電話就離開了,但離開前囑咐黎冬必須好好休息,不要擔心醫藥費,他第二天還會再來看他的。
隋木晚是個好人,黎冬一直都知道。
他希望隋木晚一直都這麼乾乾淨淨不染塵埃。
所以他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那些事。
……
自從堂弟去世之後,一切都亂了。
母親和叔叔走了,留下了黎冬。
黎冬的父親黎明陽深陷監護人賠償案中,家裡經常被警察律師找上門,那些人每次來都會問黎冬幾乎相同的問題――
“你為什麼要推你弟弟。”
黎冬隻有一個回答――
“我想把母親還給他。”
而每一次聽到他這麼說的黎明陽,都會像看怪物一樣看他。
警察和律師顯然都沒辦法對這句話做出有效利用,最後隻能把重心放在了大人之間。
叔叔那邊給出了一個比較現實的說法,說是同意調解,不送黎明陽或者黎冬進監獄,但是要錢。
黎明陽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錢,腦子一熱就拿黎冬母親出軌的事威脅他們,叔叔也惱了,直接拿出當年黎明陽強.奸黎冬母親的證據。
最終,這兩件事就像陰溝裡的船,隻能在碰撞中翻掉,徹底埋入黑暗。
於是焦灼的事件又回到了黎冬殺死他自己的堂弟。
過程是怎樣的黎冬並不知道,他隻知道最後的結果有些扭曲。
叔叔一家不讓黎明陽立刻給錢了,但要求黎明陽把黎冬長大成人,然後在對方成年之後立刻送到叔叔家打免費工,到時候會簽訂合同,黎冬賺的所有錢都會進入叔叔家裡,黎明陽也不能再來把兒子要回去。
黎明陽沒什麼辦法,最後隻能妥協。
賠了夫人又賠兒子,黎明陽憋屈極了。
所以他對這個注定要從他身邊離開的兒子不再喜愛,想怎麼折磨就怎麼折磨,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黎冬身上。
而黎冬也從不反抗。
因為這是他該受的。
他罪孽深重,他不可逃避。
他就該和那兩條船一起,綁上孽石,沉沉墜在溝底。
他不需要誰拽他上去,他不需要誰帶著光找他。
他也不需要隋木晚。
對,不需要,也不配需要。
黎冬生於冬季,也適合在這個季節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