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靜空曠的院內竟堆放了大大小小的物品，他低頭一掃，一小壇豬油、一大盆清水、一堆木材雜草燃燒殆儘後所剩的草木灰、各色各樣的香料與花瓣，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古怪物品，都雜亂無章地擺放著。

而林辰蹲在這些雜物中間，兩手不知擺弄著什麼，一身乾淨的藍衣處處染了灰，一雙本該極具威勢的鳳眼裡卻寫滿著“不對啊我怎麼就做不出來呢”的鬱悶。

難怪這家夥這幾天沒找自己，原來是在鼓搗這些。

“你在做什麼？”秦昭走到他麵前。

林辰想得入神，冷不防被秦昭這一聲驚到，嚇得渾身一抖，竟打翻了旁邊架子上的豬油。

他慌得伸手去扶，沒想到秦昭動作更快，一閃身便到了架子前，穩穩地扶住了那個壇子。

有驚無險，林辰鬆了口氣，埋怨道，“做賊啊你！沒聲沒息的嚇我一跳。”他鬆了手上的模具，低頭拿那盆清水仔仔細細地洗了個手。

“我在做肥皂——呃，怎麼說呢？就是一種用來沐浴的東西。”

秦昭歪歪頭，“沐浴可以用澡豆。”

“這不一樣，肥皂比澡豆好用多了。它比澡豆更香，塊頭更大，清潔力更強……”他費儘心思和秦昭解釋了一番肥皂的好處，“總之，等我做出來你就知道了。”

秦昭也很配合地點點頭，表示明白。

好為人師的林辰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心情極好地喝了口水，問道，“對了，你來乾什麼？”

秦昭麵色很自然，“我來做賊。”

“噗——”林辰沒忍住，一口水噴了出來，嗆了老半天，“咳咳……你說……你來做什麼？”

秦昭麵不改色的一個側身，輕輕閃過，半滴水珠也未沾到，“我來做賊。”

秦昭確實是來做賊的。

他心裡一直惦記著要拿回小桃的鐲子，奈何前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這件事就擱置著了。回到了如一山莊，又發現那掌管刑罰的王五犯了錯，被調到了冷僻的菩提小築。

言出必行，這才是他來菩提小築的最重要的原因。

林辰還是不敢置信。

做賊？

正直少年秦昭也會偷東西？還是說黑化進度提前了？

好在秦昭很快就將事情原委說清楚了，林辰這才麵色好轉，“這個好辦，那我幫你。”

幾經周折，越過了幾條小路，他將秦昭帶到菩提小築的仆人居所。

菩提小築素來冷清，連仆人居所都隻有幾座平房。林辰指著最靠左的那一間，“王五就住那，他們今日都下山幫我采買肥皂的材料了。我幫你把風，你動作快點。”

秦昭點點頭，腳尖輕點，一個漂亮的翻身就躍過了那道牆，速度快得一道影子。

——看看這優美的弧度，看看這利落的身影。

會武功就是好啊！

在一邊圍觀的林辰不由得心生羨豔。

手鐲並不難找，秦昭幾乎是不費什麼力氣就從王五的床褥底下翻到了那碧綠的玉鐲。但他並沒有立刻就走，而是自懷中取出了另一個玉鐲，放了回去。

這是傅既明送他的首飾之一，從外觀看兩者並無太大區彆，但仔細看就能發現它的做工和成色都比小桃的鐲子更好。他畢竟不是賊，王五也不是惡人，他並不想害王五損失什麼，於是出了這一招。

可惜現在他是傅既明的侍妾，身份特殊。小桃的鐲子，還是找個時機再還她吧。

思及至此，秦昭將小桃的鐲子放好，又一個閃身出了牆，回到了林辰身邊。

“拿到了嗎？”林辰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才鬆了口氣。

“拿到了。”秦昭取出懷中的鐲子。

林辰很自來熟地接過玉鐲，挑剔道，“樣式也就一般嘛，有什麼稀奇的——等等，上麵好像有什麼東西？”

秦昭湊過頭來一看，果然看見玉鐲的內側刻著一串小小的文字，每個字都隻有米粒大小，微不可見。與其說是字，倒不如說是一個個獨立的圖案，連在一起，像是……一句晦澀難懂的密碼。

至此，事情的發展很明顯超出了兩人的預想。

秦昭拿過鐲子，眼底是晦暗不明的情緒。

他心裡隱隱有種感覺，如今這個還算平穩清明的江湖，很快就要迎來一場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