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冷冷看著洪珍,直看得她如花一般的美麗小臉臉色一白,這才收回了視線,“洪門的好家教,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語畢,他像是沒看到洪家三人黑如鍋底的臉色,心平氣和地理了理衣袖,彈了彈濺在身上的少許茶葉,起身告辭了。
站在小閣樓上,目睹了全程的小桃目瞪口呆。
她從來沒見過秦昭如此淩厲的一麵,嚇得半天都不敢過來和他搭話。不止是她,如一山莊的下人因著各種原因素來瞧不上秦昭,都以為這昭夫人是個好拿捏的,畢竟無論如何怠慢,也從不見她仗著莊主寵愛說上一句重話。
直到今日……
……嗚嗚,她發火的樣子真的好可怕。
秦昭沉著臉色回到小閣樓,自己動手換下了不慎浸了茶漬的白色外紗。
小桃侍立一側,悄悄地看了秦昭的表情許久,見她再沒有不高興的意思,這才小心翼翼地過來了。
“夫人,今日怎動了這麼大的火氣?”
秦昭揉了揉眉心,沒有說話。
說好裝一裝妒婦,讓洪家對傅既明死心就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假戲真做了。明明是兩個小姑娘,也沒做什麼惡事,犯不著如此計較。可他一想到她們可能要嫁給傅既明就心頭火起,控製不住的越想越氣。
他看了看身邊的小桃,決定將這個問題拋給旁人,開口問道,“我也想知道,為何今日如此生氣?”
“也許,夫人是看到莊主要另娶貴女,有些……”小桃觀察著他的神情變化,斟酌著自己的用詞,“……吃醋了?”
——吃醋?
自小生活在魔教的單純少年秦昭沒聽過這個詞,微微蹙眉,“吃醋是何意?”
“呃……”小桃想了想,解釋道,“倘若女子心悅於男子,便再看不得男子和旁的女子牽牽扯扯,若是看到了,心中不快,便是吃醋了。反之亦然,男子對女子也是如此的。”
噢——
原來男子和女子之間的事才能算做吃醋。
秦昭恍然大悟。
推一反三,他是男子,他看不慣傅既明對那兩人的態度,也不算吃醋,更與心悅毫無關係。
想通了這一點,秦昭莫名鬆了口氣。眼前閃過醉夢居那道清冷的藍影,他好似又想起了什麼,追問小桃道,“我常見一人心悅另一人,卻從會領會過此中滋味,你可知這是何等感受?”
他看得出來小桃是喜歡傅既明的,故有此一問。
小桃歎了口氣,見慣夫人冷心冷情的樣子,倒也並不意外秦昭會不知心悅他人是何等感受。她並不正麵回答,卻按著指尖拍子,輕輕唱了幾句: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雖沒有刻意練過,可她本就是清脆悅耳的好嗓子,唱了這樣悲苦的調子也另有一番淒婉動人之處。秦昭這樣缺少閒情雅致的人,也被她帶起了幾分悵然。
唱完這幾句,她將“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兩句又反反複複地低唱了幾遍,秦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忍不住就是一怔。
——這句的意思是,如果有人也這麼思念過一個人,就會知道我的這種相思之苦。
秦昭見小桃滿眼落寞,竟下意識問道,“若你心悅傅既明,見傅既明與我牽牽扯扯,是否也會吃醋?”
此言一出,小桃嚇得拜俯在地,不住磕頭道,“夫人饒命!奴婢自知輕賤,怎敢肖想莊主?”
——是不敢,還是不會?
“起來罷,既然心悅,便是真吃醋了也沒什麼。”秦昭低頭看了看渾身發顫的小桃,也不願再為難她,另起話題問道“傅既明人呢?”
另一位侍女上前回稟道,“莊主今夜招待來客,設宴東珠園,想來此時應是過去了。”
東珠園是如一山莊一處風景秀麗的花園,在那設宴待客,既不會顯得過分莊重而失了親近,又不會讓人感到輕慢隨便。
秦昭不禁有些後悔了。
洪家到底是有些影響的江湖門派,他剛剛鬨了那一出,也不知傅既明要怎麼賠禮道歉才能讓他們息怒,該不會……真的要聯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