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午的陽光十分慵懶，有一搭沒一搭的從樹葉的縫隙中篩在兩人身上。淩默沿著郊區的小路開車，車窗降下一半,沿路的樹林裡草木的味道沁人心脾。

“不放點音樂嗎？”顏淵打了個哈欠，頭歪著靠在椅背上，懶懶地問道。

“不放了，聽聽大自然的聲音。”淩默把左手伸出車窗外，招呼了一下路過的風。

過了半晌,他問：“你一般晚上都幾點睡啊？”

顏淵用水蒸氣在空中彙成一個小水球，心不在焉的戳著它玩，回答：“十二點到一點吧。”

“我們晚八點以後就不給赦罪師發任務了啊，怎麼睡那麼晚，都乾什麼呢？”

獵神者那邊經常讓顏淵整理數據，他還有自己的報告要寫，偶爾還要半夜出個任務……“看番，打遊戲，看小說，刷B站。”

“嘖嘖嘖，年輕人夜生活就是豐富哦。”

“你呢，晚上乾嘛。”

“我？去無境那兒虐一虐被留堂的學員，去萊家軍幫忙打個架，或者我們幾個神聚一聚，下山吃個夜宵，再偶爾對著片兒擼一發。”

顏淵沒了聲。

“顏淵？”

副駕駛上的少年正輕合著眼簾，腦袋歪在左邊，隨著車的擺動而微微點著。

睡著的顏淵竟顯得十分乖巧，渾然沒有平時那種冷淡疏離的感覺。

以淩默的理解，顏淵這種性格的人，不會輕易在不信任的人麵前熟睡。因為睡覺意味著卸下一切防備，旁人隻需動動手指，便可輕而易舉地取其性命。

淩默勾了勾嘴角，關上了顏淵那一側的車窗。

可能是想讓顏淵多睡一會兒，淩默將車速降為平常的一半，慢慢悠悠的晃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歸鶴山下。他停了車，轉頭看著顏淵褪去冷厲的側臉，有些出神。

這張臉著實好看……

也就比他的阿淺差一點吧。

淩默歎了口氣，剛想叫醒顏淵，便聽見他迷迷糊糊的開了口：”哥……再陪我會兒……我疼……”

手僵在半空的淩默：“……”不是，這家夥還能這麼軟？？？

淩默把手放在顏淵肩上：“哥在，哥不走，不疼了嗷。”

顏淵腦袋蹭了蹭淩默的手。

某位木神：“………………”

千言萬語彙成一棵綠油油的植物。

淩默一言難儘的抽回了手：“咳咳，顏淵同學，該……起床了。”

“嗯……我不想出任務……好累啊……”一隻爪子摸索著拽上了淩默的手。

淩某人：我他媽能把他丟在車裡悶死？！！

顏淵，彆睡了。”淩默輕輕掰開顏淵的手指，一邊搖顏淵的肩膀一邊喊道。叫了好幾聲，顏淵才皺著眉睜了眼：“到……到了？”

“嗯，到了，走吧。上山後先帶你去醫師那兒檢察傷口，無礙的話再回去睡覺。”

顏淵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像在發呆。

淩默想逗他一下N便說：“你剛剛是不是做夢了？”

“嗯……？”顏淵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

“想問我怎麼知道的？我跟你說，你剛剛抱著我的手，黏糊糊的喊‘哥，彆走’還蹭我的手……”

顏淵：“……………”這b玩意為什麼不能去死？

“哈哈哈哈……”淩默看著顏淵發綠的臉，“騙你的，這也信啊？好啦，走吧。”

兩人下了車，沒走兩步，顏淵便疼的倒吸一口涼氣，捂著傷口弓起背，又一把抓住了淩默袖子。

淩默動作一頓。

“咳咳，抱歉，太……太疼了。”

奇怪……明明這點疼不算什麼的，或者說這點傷不會有多疼，隻是這次，痛感卻莫明的明顯。

是因為舊傷撕裂嗎……不對，之前和時辰一起出任務時也撕裂過，怎麼就沒事呢……

“還能走嗎？”淩默攙住顏淵，問道。顏淵一臉尷尬的鬆開淩默：“走不了的話，你抱我啊。”

話一出口，才發現不對勁。

草……人設要崩了……

“好啊。”淩默說著，作勢要抱顏淵，顏淵趕忙躲

開，“算了，說著玩兒的，哪有那麼嬌氣。”

“誒，錢臨他，對你們怎麼樣？”淩默突然問道。

顏淵一時答不上來，沒有說話。

“那天……你剛洗完澡，我看到你身上很多疤，再加上你的抑鬱症，他待你……”

“那不是他乾的！”顏淵突然拔高了調,急道。

淩默善解人意的笑了笑：“不想說便不逼你，好了，彆想了啊。”

“他對我很好，我的戰術、武功，都是他教的。雖然有的時候他也打我，但虐待我的另有其人，不是他，但我……不想說。”

過了一會兒，顏淵又自言自語般喃喃道：“那些人，也沒必要老掛在心上，煩的還是自己。”聽了這話，淩默的唇角微微一勾，這孩子，終於聽進一點自己的話了。

做完檢查，顏淵趴在包紮用的床上翻手機，淩默拿著驗血報告單走進來：“你低血糖、貧血都有點嚴重，這段時間得好好養養——你怎麼不起來？”

“疼……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對疼痛特彆敏感。”

“還回的去嗎，回不去的話我讓人把客臥收拾出來，你在我這兒住幾天也行。”

顏淵翻身爬起來坐到床邊：“不用了，到傳送陣也沒幾步路。”

“也行，”淩默說著掏出手機開始打字，“我讓靖安把你那兒的客臥收拾了。”

“啊？你要去住？”

“對啊，木神大人親自下凡盯這位赦罪師同學養傷，怎麼樣，感不感動？”

“你……不用在禦靈閣守著？”顏淵一臉一言難儘。

淩默笑著揚揚眉毛：“你們赦罪師不都知道，木神淩默常年玩忽職守，消極怠工？”

“行……”顏淵說不過淩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