棨戟不答,持劍的手開始用力,劍尖一點點地,穿破布裳,刺進她的皮肉——
那人終於尖叫起來求饒:“我說我說,在我腰間——”
棨戟才終於收了劍,從她腰間找出那枚玉佩丟給阿青,又回到景玹身後。
眾人皆瞧著這一幕,卻無人多說一句話。
左右那人不過皮肉傷,不耽誤審訊也就是了。至於人家的恩怨,許瀲也並不想多管。
此時風停雨歇,景玹本就不欲在此過夜,如今更沒必要了,他帶著棨戟朝外走去。
阿青握著玉佩,趕忙跟上。
經過許瀲時,男子鳳眼微挑,瞥向許瀲,似笑非笑道:“又見麵了。”
許瀲微微斂首示意。
她不知他名姓,也不好貿然稱呼,便索性緘口不言。
也就是停留的這會兒,那地上的粗婦竟色膽包天,伸出一隻肥手去觸碰男子的袍擺。
男子麵上勃然變色。
洛許二人對視一眼,心道這下疑犯怕是要沒命了。
見男子似要出手,洛酈舟急得大叫:“這位公子,先彆殺她——”
許瀲應聲而動。
與此同時,男子已抽了一旁衙役的刀,在幾人或驚或恐的視線裡,瞥了一眼揮劍來擋的許瀲,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原本朝著女人脖頸而去的刀轉向了手臂。
手起刀落,女人的右臂齊肩而斷,掉在地上,隨即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見人還有命在,洛酈舟長舒了口氣。
然回過神來才發現場麵實在血腥,在場的幾個衙役也算是見過些世麵的,此時也有幾分膽顫心驚。
洛酈舟打了個乾噦,撇開眼去。
許瀲收了劍,她方才也被那女人的行徑惡心得不輕,之所以去擋也隻是覺得依著這男子的性子,此人必定沒命,線索便斷了。
不料此番這男子竟如此好說話,一時覺得是自己方才小人之心了。
許瀲抱拳:“一時情急,冒犯了。多謝公子刀下留人。”
景玹彎了彎唇,輕飄飄的目光落在許瀲臉上。
女子麵容冷豔,目光凝肅,除去最開始望過來的那一眼,並不多看他。
是了,這人自初見起便端的一副不解風情的木頭模樣,仿佛他相貌如何,脾性如何,於她不過是清風浮雲,不起波瀾。
景玹最討厭那些女人盯著他臉看,可也不喜這人這等毫無動容的模樣。
不過都是些道貌岸然、粗淺鄙陋之輩,隻是這人慣會裝模作樣罷了。
他收回目光,輕撫著手中的長鞭,意有所指道:“薛姑娘倒是有許多的一時情急——方才你替她擋,如今又為她向本公子道歉,難不成,你同她是一丘之貉?”
許瀲也不生氣,隻坦蕩道:“那倒不是。”
見男子唇角微哂,似是不信。她默了默,又解釋了句:“隻是謝過公子此番深明大義而已。”
她們確實是鬆了一口氣,要是這人死了,線索便斷了,那些失蹤的男子又該去何處尋?
她是實話實說,並未存了挖苦他的意思。
可在景玹聽來,卻不是那麼順耳了。
他唇角的弧度消失,眸色危險地盯了她片刻,忽然揮鞭而來。
許瀲正回身與人說話,耳邊攜著殺意的風聲驟起。
她身形一動,帶著洛酈舟往旁邊閃去,這才皺眉看向對方:“公子這是何意?”
景玹冷哼一聲,並不回答,再次揮鞭而來。
許瀲一凜,不意男子如此陰晴不定,突然發難。
洛酈舟在旁驚得目瞪口呆,方才瞧著兩人似乎還是認識的,誰知下一瞬便打了起來。
她雖不會武,但這麼些年在夫郎徐頻的身邊,也能看得出些門道。
這男子手中的鞭影上下翻飛,看得人眼花繚亂,卻是實打實的殺招。且瞧著武功比自己夫郎是高出許多的,竟似乎與許瀲也不相上下。
不由得很是為好友捏了一把汗。
許瀲能明顯感覺出男子不似上次般來勢洶洶。她雖不知自己是何處惹到他了,他又突然為的什麼生氣,卻也不欲多生事端。
便隻以防守為上,並不出招。
景玹卻毫不留情,尤其見著許瀲的閃避明顯遊刃有餘後,更是銀牙暗咬,步步緊逼。
待得長鞭將周遭一圈桌椅打了個稀碎,才施施然收了鞭子,停手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