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前頭的人停了下來,她險些撞上那人的背。“到地方了,進去吧。”她聽到那人清亮的嗓音,似落珠一下一下砸在她心頭。她心中浮上一團喜悅,她終於不用在黑暗中迷茫了,隻要能看見事情的麵貌,危難就有轉機,況且她就是為了探聽敵人的情報才主動送上門的。
麵巾的結解開了,輕輕從她臉上滑落,她急急回頭,想要看清剛才扶她過來的人的麵容。這顯然是劉家的私牢,能帶她進入這監牢深處的人身份定然不同一般,在劉本手中也是重將,隻要了解了他,之後鏟除劉本的時候就有口子可以撕開了,在之後對弈的時候也不至於被動,否則被捅了一刀子也不得提防。
身後的監門重新落了鎖,她的身後也終究空無一人。李雙岑環顧四周,這間牢房並不十分潮濕,反而乾燥端整,雖鋪的是厚厚紮人的稻草,卻也無妨。比她預想的蛇蟲鼠蟻滿地爬,蒼蠅蚊子漫天飛的情況好太多,隻要不死,就有活路。這種環境,她很滿意,甚至想把劉軼叫過來親自給他磕一個,起來之後拍拍那家夥的肩膀,用欣慰的語氣說:“好小子,兄弟當年沒白幫你揍人。”
“彆傻樂了,說說吧,做什麼窮凶極惡的事兒了,年紀輕輕就被關進私牢裡了?小娘子,不簡單啊。讓某也見識見識。”鐵鏈錚錚,一個有點兒痞氣的聲音傳來,透過李雙岑的耳朵,將她喚醒。
是誰?
李雙岑環視四周,卻始終沒看到人在哪裡。嘴上卻在回應:“章前輩,久仰啊,按理你我第一次相見,小輩本該先行拜謁,不過兒還是擅斷勸您莫要管他人苦,還是人自為政,行自己善的好。”
聽劉軼的意思,他同這位“老章”似乎很熟撚,難保這看似想看熱鬨的話不是在試探她,萬一泄露了什麼,總是不好,還是提防些,總沒壞處。話說得難聽些,涇渭分明也會給其一些威懾,不好惹嘛。
“小娘子,想岔了,如今已是深秋,圍獵快開始了吧,你說,林子裡的獐子到底會不會管豺狼虎豹那種爛肉生意?”李雙岑聞言轉頭,原來兩間牢房是連著的,不過隔了一層鐵欄杆,從另一間牢房的陰影處走出來一位青年,身上穿著的還是平常的圓領布袍,許是穿時間長了,領口和袖口都已發黃,汗漬的模樣,袍子下緣和關節處容易磨損的地方已經有了口子,線頭和布片一起滋出來,仿若揚手向她問好。章郎君顯然已被關進來許多時日,袍子沾滿黑灰和草屑,隻能在肩膀處能看出來月白色的底子。
不想這人竟是如此年輕,雖值慘綠年華,清眸溫和,卻不知為何烏發間染了幾縷霜。隻是一副文弱書生的相,也擋不住身上那股子落拓的勁兒。
不過李雙岑心中卻是警鈴大作。
第四章李雙岑環視四周,卻始終沒看到人在哪裡。嘴上卻在回應:“章前輩,久仰啊,按理你我第一次相見,小輩本該先行拜謁,不過兒還是擅斷勸您莫要管他人苦,還是人自為政,行自己善的好。”
聽劉軼的意思,他同這位“老章”似乎很熟撚,難保這看似想看熱鬨的話不是在試探她,萬一泄露了什麼,總是不好,還是提防些,總沒壞處。話說得難聽些,涇渭分明也會給其一些威懾,不好惹嘛。
“小娘子,想岔了,如今已是深秋,圍獵快開始了吧,你說,林子裡的獐子到底會不會管豺狼虎豹那種爛肉生意?”李雙岑聞言轉頭,原來兩間牢房是連著的,不過隔了一層鐵欄杆,從另一間牢房的陰影處走出來一位青年,身上穿著的還是平常的圓領布袍,許是穿時間長了,領口和袖口都已發黃,汗漬的模樣,袍子下緣和關節處容易磨損的地方已經有了口子,線頭和布片一起滋出來,仿若揚手向她問好。章郎君顯然已被關進來許多時日,袍子沾滿黑灰和草屑,隻能在肩膀處能看出來月白色的底子。
不想這人竟是如此年輕,雖值慘綠年華,清眸溫和,卻不知為何烏發間染了幾縷霜。隻是一副文弱書生的相,也擋不住身上那股子落拓的勁兒。
李雙岑踱步到欄杆下的稻草堆旁,俯下身拍一拍,頓時在泛白的光線裡浮起一層灰煙,直上青雲,擋在他們中間,她眼睜睜看著一粒粒塵埃借風而起,挨得一簇簇,像在兩人間形成了霜花,朦朧清淺。
如今已是天亮時分,天空泛起煙霞,是柔和的橙粉交疊,不時響起幾聲鳥鳴,日出似乎驚擾了坊肆的紙幡,燈火早熄,偷偷露出色彩的天空也被獄中透光的高窗割裂,仿佛被坊郊的仵作解剖過。
李雙岑順勢一倒,斜躺在乾黃的稻草上,卻因為稻草乾硬,弄得她露出的地方有些癢,也是,她平日裡總在宮中嬌養著,總會不適應粗劣的環境。她仰倒在草堆中,看著窗子裡框出四角的天空,渾不在意似的回答章回:“可是,有沒有可能虎豹也在羨慕獐子不必刀口舔血,一不小心就一命嗚呼了呢。”
等了許久,隻聽得身邊一片寂靜,隻能聽見窗外晨風翛翛。就在李雙岑以為對麵不會回答的時候,章回出聲了。他長歎一口氣,似乎要把多年的恩怨吐出來,帶著些釋然和自嘲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李雙岑一愣,也牽了嘴角,笑道:“是啊,安知飲血啖肉於他們來說是何幸事,倒是我不懂其中雲飛泉躍的滋味了。”她的心中靈光一閃,似乎抓住了一些關於解決她如今境遇的樞機,可轉瞬即逝。李雙岑陷在枯黃的草堆望著被高窗禁錮住的天空,舉目凝望漸漸飄過去的碎雲,不覺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