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們年輕旺盛。你還記得嗎?我們坐上新買的福特車疾馳加州1號公路,儘情接受太平洋刮來的涼爽海風,準備直達舊金山後隨意埋進最熱鬨的賭場。你記得的,那晚我們滿載而歸,在舊金山一家簡陋旅館裡喝威士忌跳舞。
普羅修特
“我們還年輕,年輕到足夠把對方一拳打死。”普羅修特從煙盒取出一支香煙點燃,以他的身份,大量雪茄供應不停但他更喜歡這款香煙,且拒絕分享:“過去的經曆也讓我們比現在這群年輕人更穩重靠譜,知道什麼時候該動手,又該什麼時候等待。”
“是的,大哥。”貝西站在他旁邊微後側的位置看著樓底下圍聚賭桌肆意揮霍的人群:“什麼都很好地往著我們設想的方向發展著,這全靠大哥。”
普羅修特嗤了一聲撲出濃白煙霧,撇過頭怒視著貝西:“全靠著我,當然全靠著我!我說貝西啊,你到底記沒記住我說過的話,你這個媽寶男有點主見吧,我給你那麼多選擇的機會不是讓你接受我的選擇,你這個蠢貨。”
“因為…因為大哥做的事也好,選擇也好都是對的。我怎麼可能故意去選錯的。”貝西委屈巴巴:“大哥,明天新進的一批貨會送到倉庫裡,我提前去檢查了。這些家夥很狡猾,不過我已經想辦法在和他們協商了。”
“想辦法…”賭桌上籌碼從不在一處地方停留過久,普羅修特嘴裡來回念了幾句話,貝西沒聽清提了一嘴被他瞪了回去。普羅修特走出賭場去停車庫取車,貝西按照往常時間應該在餐廳應酬用餐或者外出執勤。貝西現在決定改變這種習慣,從今天早晨,從時鐘劃過十二準點,或者更早…今天他想陪著大哥,僅僅是陪著。
這是個特彆的日子。
十五年前那不勒斯廢棄樓房間一棟住宅明著昏暗光火,野草藤蔓纏住玻璃窗和陽台,生鏽除草劑堆放工具箱旁,樓梯口木梯斷裂,白熾燈在不穩定的電流下跳動閃爍。霍爾馬吉歐站在吱嘎作響的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把裝飾用的煤油燈卸下:“給我上點心啊你這家夥,要是從這裡摔下去我會死的。”
“你他媽不會死的!殺手死於凳子的傻逼新聞是不會被報道的!”加丘雙手撐著凳子讓其穩穩立在餐桌上,維持凳子平衡的木板和釘子破裂斷開,他用虎口處緊托住,以一種很不舒服的姿勢維持著,梅洛尼提著水桶經過時拍了他的屁股,誇他挺翹彈潤。青年加丘沒吃過這種苦,下意識鬆開手就去拽梅洛尼的衣領給他一拳,一旁普羅修特完美預測行為將他揮出的拳頭抓住往後拽:“彆在據點發瘋。”
梅洛尼拎著水桶也不忘調戲新隊友,蛇似的眼睛窺伺著企圖破開堅硬的冰塊。
“真他媽沒辦法啊,等我下來了一定要把你這小家夥扔進外麵水塘裡淹死。”霍爾馬吉歐站在搖搖欲墜的凳子上一動不動,手上捏著煤油燈的提柄,腿微微彎曲維持著身體穩定的同時又勉強不吃力,滑稽的姿態教從側門進來的伊魯索瞧個正著,嘲笑不已:“禿頭你知道你現在特彆像什麼嗎?像我小時候在動物園裡看到的猴子,還是隻會雜耍的野猴!要是下次我和你出門彆說互相認識,一把凳子都能把你困住的蠢蛋趁早離開我們的隊啦,可彆拖我的後腿。”
“管好你的臭嘴。”霍爾馬吉歐從凳子上熟練且輕鬆地跳向地麵,他把煤油燈放到桌上,口袋裡掏出打火機把新蠟燭點亮塞回燈裡,他的手粗大做這種活兒不靈活,不斷調整著蠟燭的位置:“我看過你的資料。要不要試試看我們倆兒誰的拳頭更硬,誰的腦袋更靈活呢?”
煤油燈慢慢燃起亮光,跳動著緩慢占領死氣沉沉的住宅。霍爾馬吉歐正對著伊魯索擺出拳擊的姿勢左右動了幾下,挑釁他:“逃離惡毒後母的混血公主!”
伊魯索露出不爽的表情,濃黑的眉毛皺作一團:“垃圾堆裡的家夥住嘴吧,怎麼你的野貓媽媽沒把你喂飽嗎?讓你在這裡大呼小叫的!”
“喂,霍爾馬吉歐你是沒吃飯嗎?加丘你得明白殺手不容挑釁的,要是我被同樣是殺手的家夥抹豆腐絕對會一拳給他的。”索爾貝從這條混亂的通道經過時不忘向他們添油加醋,此時加丘趁著普羅修特單手拽著自己,低頭叼煙時,迅速一拳揍向梅洛尼額頭處,普羅修特受夠了混亂吵鬨,罵了幾句一手一個將加丘和梅洛尼拎進隔壁房間教訓。霍爾馬吉歐倒不吃索爾貝的激將法,反問他:“索爾貝你真是通情達理啊。傑拉德那家夥摸你胸跟屁股的時候,彆忘記你的殺手原則。”
“傑拉德,我的傑拉德。”傑拉德在辦公室裡和裡蘇特討論據點臥室安排情況,自然不知道那群家夥討論著自己。索爾貝如同詩人似的攤開雙手,吟誦似的:“金錢,財富,權利是灌滿我們整個身體的源泉,傑拉德,傑拉德是充滿我心裡的天使,我的天使。”最後一句用了英語,霍爾馬吉歐後悔自己的初中文憑給了自己聽懂的機會,默契地同伊魯索做了肉麻作嘔的表情。
這處彆人遺忘的毫無價值的廢棄樓房被蓬勃生機滿滿充斥著,煤油燈和白熾燈混合著照亮烏漆麻黑的住宅,他們在據點那幾張落灰的沙發上落座,規劃著有關自己的遠大前程。
霍爾馬吉歐
收到這通橫跨大洋的通話時,霍爾馬吉歐尚且睡在自己溫暖柔軟的被窩裡,他睡眠不足三小時,結束樂隊演出活動和那群老男人套話已經淩晨三點,他開著自己那輛舊車等紅綠燈,看一輛奔馳跑車從自己麵前飛馳而過隻留下飛塵尾氣時,他憤憤地想自己是時候換輛好家夥了,本田還是奔馳呢?他想起疾馳在加州1號公路的那輛車,打消了飆車的念頭。
飆車,有多久沒有做這種瘋狂的事,什麼時候這種事在霍爾馬吉歐的認知中劃分為瘋狂。遙遠得不能再遙遠的東西隨著節奏感十足的電話鈴聲裡悄然而至,清晨的第一股風攜帶檸檬葡萄湧向他,湧向不屬於的地盤。
“這是個特彆的日子。”
霍爾馬吉歐下車用鞋尖蹭了蹭福特的排氣管,烈日當頭,汗珠裹著灰塵順著額頭流下臉龐,他不悅地皺眉,回到車頭打開引擎蓋檢查一番,普羅修特坐在副駕駛抽煙,像個老板似的問他:“能解決?”換來的是霍爾馬吉歐重重扣上引擎蓋:“兩個選擇,要麼趕緊找出能修理這破車的家夥然後麻溜地回家,要麼咱們就坐在這輛美麗寶貝的福特車然後等到天黑天亮直到有人發現我們。”
“也可以待在這裡等路過的車。”這輛福特車已不能成為暫供他辦公的地點,梅洛尼將電腦放回包裡放到後頭,一本正經地說:“我們找個人來假裝求助者吸引人過來,其他人把過來的人的車拿下,這就好辦了。”
“真他媽是個好主意。”加丘冷冷地問他:“你告訴我們這群人裡哪個人能可憐到讓人停車的!”
梅洛尼愣住。思索片刻才說:“可憐不是唯一的方式。”
“美麗。”伊魯索擠在後車座,微側身通過側視鏡打理被風打亂的發型,看了眼霍爾馬吉歐:“沒擁有美麗的人無法通往的捷徑。你們想想我曾經執行任務的時候用這張臉節省了多少時間。這是學不來的。”
“你行你上。”霍爾馬吉歐說。
“不行。”伊魯索果斷拒絕。同時其他人不約而同地盯向正吞煙吐霧的普羅修特,接收目光的男人投以冷漠無情的視線:“廢物。”說著拿出手機撥打維修電話。
等待維修車隊過來的一個多小時裡,他們坐在車裡聊天。普羅修特抽完了一整盒煙,煩躁的情緒仍舊沒有緩解,掛在開著的車窗上的右腿不耐煩地動著,梅洛尼湊過來提醒他抽煙會陽痿,並善意為他細數認識以來抽的煙把他推向哪個程度。伊魯索說沒有哪個女人會喜歡陽痿。梅洛尼補說男人也不喜歡。
加丘受不了這群家夥聒噪的聲音,用力一拍車門溜到霍爾馬吉歐那邊。福特車故障在公路中途地段,海浪卷上波濤時飛鳥掠馳而起,海浪聲快要蓋過那群家夥吵架的聲勢,加丘想在這裡待會兒也不錯,抵達舊金山意味著新的任務開始,結束後他們準備在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瀟灑片刻。一隻蝴蝶會被鮮麗的花朵吸引,而他們要榨得一乾二淨。
“這裡是霍爾馬吉歐,有事請說。”他的眼睛缺少睡眠而浮腫,模糊不清,聲音痛啞。想殺人的心根本擋不住。
“我是貝西。你現在怎麼樣。”
“貝西你在普羅修特那麻煩的家夥身邊光學點沒用的,怎麼說,要不讓我霍爾馬吉歐帶你學點用得上的玩意兒?”
“不…大哥很好,是我學的還不夠。”貝西下意識將全部問題歸到自己身上,想到普羅修特的麵容於是一轉語氣:“你現在有時間嗎?”
霍爾馬吉歐有點不耐煩:“貝西,開門見山直說吧。”
貝西知道霍爾馬吉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能力堪稱一絕,尤其現在帶著一批樂手在娛樂圈裡闖蕩著更是練就好嘴皮,看得懂人也看得透人心,談判能力必然一絕:“有些家夥扣下了我們的貨。”
“貝西,不是我們的貨,是你和普羅修特的。”霍爾馬吉歐提醒他:“我不會好奇貨裡頭的玩意兒,但你得明白野貓不會踏足不屬於自己的領地。”霍爾馬吉歐說:“你這樣會讓我很為難。”
“隻是一些正常的東西。”貝西說:“這點上不必擔心。”
“那麼要我辦什麼?”
伊魯索
“那時候差點以為活不下去了。你看過我的資料,知道我在中東出生,後來從墨西哥一路轉到意大利。你以為我會說現在終於都轉好了,霍爾馬吉歐,我是不會說這句話的,這是我們應得的。”
霍爾馬吉歐喝口啤酒:“這就是我們應得的。”
“這是個特彆的日子。”伊魯索不喝酒,拿著一次性紙杯喝果汁汽水,和霍爾馬吉歐碰杯被拒,他不悅地說:“給本大爺記住今天吧!那頭死豬想要割斷我的喉嚨,他拿著桌上那把拆信刀要劃爛我的臉,罵我是混血豬,結果可想而知的,是我結束了他的性命。某種意義來說他是我的第一次。”
“所以…你到底有多少個第一次,多少個人是你的第一次。”霍爾馬吉歐受夠了伊魯索神聖騎士般的形容詞,從旁邊紙箱裡掏出一瓶啤酒,快速打開,瓶蓋扔到角落裡,煙蒂煙灰瓶蓋腐爛水果核默默注視著兩個坐在陽台上偷懶的男人:“第一個讓你打架差點退學的男人,第一個送你糖果的女人,第一個企圖猥褻你的男人,比起這些啊你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到底是誰占有的。”
“彆給我開這種玩笑啊。”伊魯索蠻不自在地一口喝完汽水,長頭發已經紮起來仍舊緊貼著皮膚,捂出濕熱汗液,他解開花色布料襯衫的口子,脖子上的汗像水流淌進胸膛,他仰著頭看白茫茫的天:“你這個流氓沒文化的禿子,大腦空虛,輕佻陰險,混蛋至極。”
“第一次都是屬於母親的。”霍爾馬吉歐說:“其他第一次的來源都是這個第一次。”
“媽寶男。”伊魯索冷哼一聲,慣看不起混混霍爾馬吉歐突然正兒八經說這話,談起母親,尤其是母親。“那你就該趕緊回你的那不勒斯小村裡跟你的母親道歉說不該乾這行當,發誓做個乖乖小孩,收拾行李趕緊回你母親身邊去吧!”
霍爾馬吉歐大聲笑著,用啤酒瓶口對著伊魯索手上的紙杯口碰了碰:“我真想撕爛你的嘴巴。”
伊魯索把螺絲釘扔進鐵盒裡,用撬棍一端檢查著破車裡生鏽肮臟的部位,他想維修破車的工作真應該是霍爾馬吉歐那家夥兒的行當,而自己應該在攝影棚裡穿色彩鮮豔的衣服接受著拍攝和讚美。他抄起旁邊的維修信息單,快速寫完字跡潦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口狹小的房間裡置備單人床和簡單的生活用品,水泥地和白牆沒有裝修,他坐在鐵質椅上喝悶熱的汽水,掃了幾眼報紙,吃浸在水池裡的草莓,和對麵酒吧金發女酒保打電話。
車庫裡容易忽視的腳步聲引起伊魯索的注意,他和金發女酒保談起百貨大樓新進的香水裡最值得購買的是哪個品牌,東西乒乓作響,他受不了地砸上電話就衝出去準備罵一通哪個不長眼的家夥,霍爾馬吉歐就站在那輛破車麵前,衝他說:“好貨色,修修還是可以的。”
“這幾天新得的寶貝,要是你感興趣,我會勉為其難地轉手給你的。誰讓我們是兄弟呢。”伊魯索想誰會不喜歡冤大頭呢。他脫掉工裝外套,問霍爾馬吉歐:“很配你的身份。開著這輛車到時候你那些夜鶯一樣的小家夥們肯定會誇你眼光獨到。”他忍不住嗤笑出聲。
“就你會喜歡這種。”霍爾馬吉歐遞給他一根煙,坐在旁邊鐵架上,直入話題:“有點事需要你幫忙看看。”
“本大爺不是你的隨叫隨到小姐。”伊魯索把他遞來的煙放進自己的煙盒裡,取出自己的煙抽,打火機一合扔進口袋裡:“我很忙,維修公司由我一手管理,最近看中一批新的寶貝得想辦法得手,還有我的凱蒂,她真是隻可愛性感的小貓。”
霍爾馬吉歐還真不信伊魯索有隻凱蒂貓樣的女人,有隻凱蒂貓玩偶抱著入睡這種事倒是可信的。他沒打算拿這事嘲笑他,畢竟等正經事兒結束了有的是機會。“貝西他們的一批貨出了點麻煩。”
“他們的生意跟我們也扯不上關係吧。”伊魯索說:“我們很早就不乾那事了。你跟我說過的,我也說過的,我們兩個人都知道:徹徹底底的乾淨了。彆去趟渾水。”
“隻是一批正常的玩意兒。伊魯索,貝西他們不是隻乾那些東西。普羅修特眼界不會隻放在那裡的…他們新進的機器被彆人動手了,本來應該在棉紡廠裡壽終正寢的玩意兒現在在倉庫裡半死不活的。”
“普羅修特會解決的。”伊魯索說:“沒有事能困住他。”
“他忙得讓人可憐,你想想他每天塗得發亮的頭發現在越來越少,再優秀的長相都能被折磨得破相。”霍爾馬吉歐特意拿手指了指伊魯索不再紮著分辮的發型:“你的新發型真酷。”
伊魯索思考片刻:“所以這件事,隊長知道嗎?”
梅洛尼
母親是萬物的起始點。
起始點並不是默認好的一麵,而僅僅是一種開始。
梅洛尼摘下眼鏡,修長頭發乖巧的順著臉龐,擋住右半隻眼睛,他露出溫和的笑,看著對麵來采訪自己的女人。“我的夥伴曾告訴我母親是一切起始點。子宮,盆腔,血液,□□,卵子,這些都圍繞著母親而誕生,被定義。”
“你的夥伴和先生您一樣是詩人,偉大的作家吧。”女人快速在記錄本上寫下幾句話,抬頭又說:“您的文章獵奇恐怖又真實,那些都不可能發生在現實中,您是怎麼做到這麼厲害的呢。”
意識突然閃回著,好似回到從前。
“怎麼說。霍爾馬吉歐隻要你開口,我會放過她的。”梅洛尼將柯爾特手槍頂住跪在地上不斷祈禱的女人,他的手上血漬和不明液體混合不清,手指伸過槍柄去磨蹭女人的眉骨:“她還很年輕,皮膚光滑細膩,就算生了兩個兒子還是身材很好。霍爾馬吉歐決定權在你這裡。”
霍爾馬吉歐眯著眼看轉身來乞求自己的女人。在她的旁邊,丈夫和兩個兒子的屍體破爛不堪,整棟彆墅裡彌漫血腥味道。梅洛尼玩弄著手裡槍械,用溫柔的聲音對女人說不必要害怕。問女人今晚是不是很美。
“留著她吧。”霍爾馬吉歐撫摸自己刺刺的頭發,像是鬆了口氣似的:“你最近不是很感興趣嗎?留著吧梅洛尼,你用的到的。”
梅洛尼向女人笑:“你真是很幸運呢。”
絕望中不斷墜落進更深的絕望,女人凝視著梅洛尼,在那雙眼睛裡她瞧見自己的身影定格住,越來越模糊…
“所以你就這麼把她處理了?”霍爾馬吉歐坐在據點裡擦拭自己的收藏品—一隻從上次目標家裡收獲的羽蛇神麵具,這是他的第十三個收藏品。“我還以為你會好好的愛護她。沒辦法啊她還是無法吸引你。”
“乖巧的都會被拋棄,不被好好珍惜。”梅洛尼將一管血液劑放進自己的醫療箱,眼睛透過劉海敏銳地盯著霍爾馬吉歐手上那副麵具:“她很聽話,懂事,看見我怕得不行,沒一點反抗,沒一點惡習,像一張白紙。你能從一張白紙上得到什麼秘密呢?”
“母親都是這樣子的。一張白紙,交給任何人都能有個結果。”霍爾馬吉歐想起遠在漁村的母親,粗暴肥厚的手掌撫摸自己的臉頰,撫摸毛絨絨的頭發,坐在木藤編製的椅子上織著衣服,迎麵窗戶口。“梅洛尼你這家夥,真是夠惡劣的!”
“下次任務就不是我和你了。”梅洛尼說:“加丘從墨西哥結束任務回來了。那家夥在電話那頭說了很多,吵死了,不過好像是帶了點墨西哥紀念品給我們。”他移開視線,羽蛇神就像是在對視著自己:“彆讓小加丘知道我們之間發生的事哦,那家夥正義過頭了,我想安靜一段時間。”
“說的好像我和你在偷情。這件事啊除了我們是沒人會知道的。說起來他們也不會在意的吧。”霍爾馬吉歐把羽蛇神麵具放到桌上,翹起腿問梅洛尼來一根香煙嗎?梅洛尼拒絕:“我沒有抽煙的習慣。你的肺現在已經黑掉了。”
“普羅修特那家夥呢。”
“對那家夥而言不重要吧。”梅洛尼說起此人不由得表現出不可置信的模樣:“做事穩重高效,我和他僅有幾次的合作都能在十五分鐘內徹底結束,結束的意思是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和他已經坐上了回據點的車。他做得到一擊致命又不會弄臟自己,上次腦漿濺到了牆上但就是沒有弄到他的身上,真是個怪物,真的是太棒了啊!”
“我說梅洛尼啊,打消你準備拿我們幾個做實驗的心思吧。”霍爾馬吉歐低頭點煙:“除非我們死了,有個全屍,而你剛好還活著。那是你的本事。”
思緒回到現在,梅洛尼搖頭否定女人的猜測:“不是。我們工作上是沒有交集的。一杯紅酒怎麼樣?”女人不斷接受著梅洛尼曖昧試探似的目光,臉紅心跳地接受了梅洛尼給她倒滿酒,小聲地問:“您從來都不接受彆人的采訪。我真的沒有想到您會接受我的請求,容我抱歉一問,這是為什麼呢?”
“誰會拒絕美麗的女士呢。”女人抬起手接過酒杯時,梅洛尼迅地抓住又放開她的手,手指與手指在互相摸索著。女人為突如其來的曖昧不明的接觸心神恍惚著,梅洛尼開口:“你的手背很有力量感,記錄的時候總是用筆的嗎?太難得了,現如今還有用筆記錄的人真的是太棒了,味道很香,喜歡檸檬的味道吧。”
“檸檬會讓我想起我的故鄉。”女人附和他的話:“西西裡,卡塔尼亞的檸檬樹,無邊無際的海。那是美好的回憶,如果您去過,一定會愛上西西裡的。”
“我記得我去過西西裡,卡塔尼亞沒時間去。那時到的是巴勒莫。一個不錯的體驗,很有趣。”梅洛尼盯著女人越來越模糊的眼睛,顯出更為奪目的笑容:“這是個特彆的日子。西西裡檸檬很香,一位西西裡朋友每年都會寄送給我們。說回來,我在巴勒莫時,見證一個孕婦因為抽煙喝酒吸毒導致生下畸形兒,那個孩子長得稀奇古怪,兩隻手臂,腿是彎曲的,眼睛和鼻子擠在一起,心臟凸出來,隻隔著一層皮膚,我甚至能看到它在跳動。”
“這太恐怖了。”女人忍不住驚呼。
“真的很奇妙!隻需要那些東西,還是說其他東西都能促成這個畸形兒嗎?那個孕婦不敢看她的孩子,醫院裡的護士和醫生也害怕。你猜猜他還能活著嗎?”
女人趕緊作出祈禱的手勢,閉著眼睛微微念了幾句,緊接著抬頭看梅洛尼:“他的死亡是值得敬佩的。”
“膽怯讓它失去意義。”梅洛尼說:“他們浪費了一顆好種子。”
“那就是畸形兒。”
“會有很多畸形兒。”
“我們沒有辦法的。”女人自認為梅洛尼出於作家的感性心理而感慨與不甘畸形兒的命運:“他的死亡是有價值的。”
“不是誰都有價值的。”梅洛尼直直盯向女人:“你的價值是什麼呢?”
女人被突如其然地一問,錯愕了一會兒,很快又組織好話:“讓社會看到這個世界真實的模樣…用我的筆,我的大腦。”
“怎麼足夠呢。你是多麼美麗的女士,擁有強健的身體,機靈的大腦,僅僅這樣子是不夠的。”
“讓我為你開發出你的全部潛力吧。”
傑拉德、索爾貝
“這是個特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