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以後你該怎麼辦呢?”說得好像他離了我便無法過活似的,可我們隻是搭檔,一個早該被處理掉的女人和一個職業殺手合夥辦 事:“你還會找新的搭檔嗎?”
曾經我問過他為什麼會留下我的性命,冷酷果斷的殺手卻放下了一個可能存在的隱患,他笑了,說如果我是個隱患的話那麼世界會簡單很多。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理由。在我們長久的相處後,我再也沒有向加丘問過這個問題了,很多的理由早已在彼此相處中獲得了答案。
“我一直都有搭檔。”加丘似乎想到了某些對他而言很重要而我卻不知的事情,他的臉上糾結與煩躁被撫平了,他下意識抓揉亂糟糟的頭發,說:“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你不就是一個例子嗎?突如其來的就要離開,你這個女人下次可不可以給人準備啊,突然接受到這樣的消息會很麻煩的!”
我輕聲說:“或許沒有下次了。”
他安靜了下來。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任務結束後,加丘在帶我回住所前去超市購買食材。我第一次幫助他將目標殺掉,雖然那隻是個手無寸鐵的茶商,可是他龐大的體型成了愉悅我的理由,我並非是無用處的,第一次,無數次,我既然可以幫助加丘,同樣也能成為他的同伴——雖然他已經有了同伴,在我未知的地方他們有他們的生活與執行方式,但在我所知的地方,我和加丘有特定的風格與方式。在超市裡我們買了很多水果與蔬菜,意大利麵和製作披薩的材料也必不可少,最後在付款的時候我翻到了一盒提拉米蘇,好奇與好笑並存——冷酷的殺手先生原來也會喜歡甜食呢!
在回住所的路上,那不勒斯的海風帶著甜甜的味道,我靠著椅背疲倦入睡,加丘安靜地開車,偶爾我能在夢中聽到加丘很輕的罵罵咧咧的聲響,大概是哪輛車不長眼招惹了他,我能感覺到車速在提高。車載音樂播放的曲子似乎在配合他,緩慢的曲子不知何時停止,隨之而來的是流行音樂熱情輕快的節奏。時間被拉長,我們九點多才回到住所,我將後備箱的東西整理出來遞給加丘,快到結束時他抱著滿滿一箱的東西,臭著臉叫我,將那盒提拉米蘇扔給了我。
我手忙腳亂地接住,懵懵地看他,而加丘已經將門打開,沒好氣地對我說:“賞給你的。”
我坐在沙發上吃提拉米蘇,加丘不吃甜食,他更加鐘愛披薩和薯條,在廚房裡準備今晚填飽我們倆兒肚子的食材,我吃了一半便溜進廚房裡當他的幫手,很快我們就吃到了熱乎的意大利麵與披薩。加丘給我榨了西瓜汁,而他則喝著可樂,他也會看足球賽,而我會去洗碗。
再後來任務結束後,我會在加丘沒有其他事情的時候,邀請他去飯館裡吃飯,雖然大多是他付錢,可我也會在路過一些店鋪時給他帶上他喜歡的遊戲或者漫畫,在不執行任務的時間裡,我們也會像其他人那樣約好在傍晚去海邊散步,我從路邊的樹上摘下了檸檬,檸檬的香味在他的車裡不斷彌漫,他會生氣車內滿是檸檬的味道,可是到了晚上那顆被他嫌棄的大檸檬在美食上發揮大作用。
這一次,每一次可是沒有下一次,當我說出那句話後,同偶像劇那樣子的場景絕沒有發生在我和加丘的身上,就算冷酷的殺手留下了渺小的獵物並與之度過愉快的時光,或許也不能以愛情形容。
加丘讓我早點休息好應對明日的任務,我沉默點頭,一如既往送他到樓下目送他開車離開,我站在公路上望著周遭亮著細碎燈光的筒子樓與高樓大廈,偶爾一輛汽車急馳而過,發出令人煩躁的聲響和刺鼻的汽油味,一時間我恍惚,久久站在原地,我想起那天晚上對加丘說我們不過是老鼠罷了。他不像往常那樣反駁我的話,但也沒有讚同我的話,他在開車,直視著前方可我卻感覺他正在熾熱地盯著我:“老鼠也好人也好,就按自己的方式活著不是更好嘛。”
我總是會回想起與加丘度過的很多快樂的時光,直到那顆子彈穿進我身//////體時,這些全都戛然而止了——曾經救下我性命都手槍同時也間接謀殺了我,然而我的腦海中竟空白到隻留下加丘對我說的這句話。疼痛,劇烈的疼痛,我早已熟悉的濃烈的血腥味兒終於有一次是從我的身體散發出的,我倒在地上感到天旋地轉,所有都感官漸漸模糊,可是仍舊能聽到加丘解決掉最後的敵人的槍聲和他的嘶吼,我被他擁抱在了懷裡——我與我所愛之人的擁抱竟是在我的死亡時刻,我該好好留著回憶的,然而我的生命已在結束的邊緣。
“我愛你啊加丘。”就像我做出的很多事情是因為愛著自由,當我愛你時我感到自由。
可是我的嘴巴卻無法自由地說出那些話,愛你,熱愛著你,我有無數的話想要告訴你,還有好多的事情還要和你一起經曆……說話開始含糊不清,我就像是要陷入長眠那樣,嘴唇與唇幾乎抬不動……
我愛你啊加丘……
你能聽到嗎?
我想彼此相愛的人,無須感官也能知曉彼此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