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魂,捉其人生前的魂魄。他們陷入已逝人的夢中,必須經曆他生前種種,找到他們邪惡的貪欲,化解命運迂回,放離人世間以求解脫。
想來他們這是進入到了被這石像吃下的亡魂者的夢裡。
等到眸中恢複光亮,他們已經不在原處。這時清透的歌聲傳來,遠遠的。是采茶女的歌喉。
他們剛進入這裡,采茶女的聲音也嘎然而止。
“你們是何人?”采茶女驚愕地問道。
是他們突然闖入,總會讓幻境裡的人以為是過往的遊客。
要是需破解,仍不可驚動裡麵的規定。
“我們從遠地而來,迷了路。”慕亦卿語氣頓了一下,陪笑道,“敢問姑娘這是何處?”
采茶女聽罷,轉身將茶葉放到田埂上,左右瞄了這兩個人幾眼,欲言又止說:“最近常有人這樣說。算啦,你們也是。”
“回頭去橋那邊的客棧歇息吧。那是老板的地方。”她指著天邊一處說。
常有人這樣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慕亦卿沒在疑慮,作個長揖恭敬道:“那多謝姐姐了。”
“敢問姑娘芳名?”
“我沒有名字,老板常叫我玲瓏。”她笑道。
“你們去罷,我支不開身。”玲瓏指著不遠處的橋邊道。
兩人帶著汙泥踏上石蚌橋。橋的旁側是大片大片的桑葉,時的黃昏映射過來,一眼望去好像看不到儘頭的曠野。
而慕亦卿恍如昨非,有點熟悉。
門口大敞著,進門時叮鈴一聲。
不知道是哪來的鸚鵡,學舌道:“客官歡迎,進來歇歇。”那隻鸚鵡將這話重複了兩遍。
慕亦卿將目光掃去前櫃,裝滿各種昂貴瓷器的展示櫃前,一道暖黃色的蠟光昏暗弄影。
台上依次排放著算盤,一遝厚重的紙,一旁還擺著小假山,水涓涓細流而下澆灌著一顆長勢茂盛的文竹。
中間擺著檀香木樣式的椅子,席上卻不見人影。
“喲,來客人了。”是一道成熟欲極強的女聲,“需要點什麼?客官。”
常奕方要開口,就聽一到聲音從桌下傳來,險些讓他爆出句粗口。
“租兩間房子。”從他進屋前一直沒出聲的慕亦卿按兵不動道。
隻聽前櫃有沙沙的腳步聲,一位還沒張開的童子輕鬆熟練地站上檀木椅子。
半人高的櫃台冒出一個丁點兒大的孩子。
常奕嚇一跳,後退半步,小孩的聲音怎麼會成熟禦姐呢?
他方欲動手,慕亦卿隻手攔住。
聲音與長相不符的童子絲毫沒有察覺,服務態度良好道:“好的呢,一共一貫,一人五千文。”
“嘖。”常奕剛內部消化完,聽完這話心中不滿:怎麼不去搶。
“好。”慕亦卿果斷應道。
這個客棧裡,分有兩層,樓上樓下都是喝酒的。從樓旁的彎梯上去才是寄宿的地方。
人煙不算稀少,大多都是喝酒的。
兩人先點了幾道菜,說吃罷,再上去。
忽然這中間圍滿各方來客的一桌,有人啪的一聲敲起了桌麵。
“有病沒病?這個哪都不是,埋汰。”其中有一個掛滿銀飾的漢子囂張跋扈道。
另一個人也紮起,是個女的,聲音不比男的低,說:“怎麼著關到你了,喝不著酒換茶不行?我要渴死了!”
“嘁,不跟你這種大小姐一般見識,你就將功補過,一邊呆著。”漢子踩著椅子道。
站在椅子旁邊的看客,看熱鬨不嫌事大,負責起哄。
慕亦卿斟酌著酒,靜觀其變。
前櫃童子眼皮子都沒抬,摩挲腳步,眼看就要走。常奕眼疾手快,拉住道:“這位小姐姐,你們這店裡不管管麼?”
“管?”童子堅硬地扭頭,發出哢哢的聲音麵無表情道,“他們是望舒石棧的貴客,我們服務行業的沒權管理。隻要不破壞公物,傷了殘了一概不管。”
說完她笑得異常陰森:“忘了告訴兩位小哥哥。”
“本店隻認錢哦~”聲音充斥整座客棧。
“啪”一聲,屋裡的燈倏地熄滅。除了窗欞外一道微亮的月光,其餘的都是摸不著北的墨色。
忽然那中間熙熙攘攘皆為利往的人像中魔般,不分理智地撕作一團。
而看客們好似消失一般一聲不吭。
黯然裡兩道焰色乍現,金色的來自女方,紫色的來自男方。
除去這兩個人的打鬥聲,外麵連蟲鳴都聽得清清楚楚,但凡他們的仔細一點就會聽到蛇嘶嘶的吐信聲。
慕亦卿發揮極強的洞察力,心道:不好,望舒石棧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