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誌國提醒他初來乍到,不要去離廟街太遠的地方,隻待在理發店和宿舍周圍附近就好,寧國風想了想,覺得往附近多走走也是安全的。他走的很小心翼翼,經常走上一條街區左顧右看然後就原路折回,他注意到街邊很多店都在賣著各式各樣的手機,好像這一年大家都不用座機打電話了,手機已經成為某種身份的象征。他聽其他理發師說裁縫最近都在忙著推銷低價手機,希望不會撞上他,如果遇到他隨時準備躲進街巷裡。他真希望自己哪一天也能有一部手機,因為隻要你在打電話,就沒人會在意你是不是哪裡偷渡來的無業遊民。
一天上午,“紅玫瑰”裡一個顧客都沒有,但他們都比較小心,免得裁縫會突然駕到,他會要求理發師站在各自椅子的後麵,以時刻準備著迎接顧客。恰巧這時,裁縫就進來了,徑直走向了寧國風麵前。
“你在看什麼?”裁縫問他
“我在看有沒有顧客進來。”寧國風回答說。
“當心讓我逮著你,你這衰仔,乾你的活去吧!話說你在乾什麼活?”
寧國風沒接話。
“你到底在乾什麼?你經常把顧客的頭發弄得一團糟,總有一天我得跟你算賬,你聽到沒有?”
寧國風沒說話。其他理發師也都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
然後裁縫去查了下賬薄和存放現金的抽屜。
“你的同鄉說你很聰明能乾,”裁縫坐在櫃台旁說,“但我從來沒看出來,到是看見了愚蠢和懶惰。”
寧國風走到了裁縫麵前,如果裁縫說他懶惰他倒不介意,因為這裡總是無事可乾。但他不想讓裁縫說他笨。
“我不笨。”寧國風俯視著裁縫說道。
“你會算數嗎?”
“當然會,我之前在大陸教算數”
“好吧,我這次信你一回。我會給你電話卡去賣,這些電話卡都是本地最便宜的,隻能用在手機上,一張卡三十港幣就可以打上五個小時本地電話。”他給了寧國風一捆電話卡,寧國風立刻拿到手裡放進口袋。
“記住,如果讓我發現你在使詐,我就擰斷你的脖子,你明白嗎?”裁縫神情凶惡地說道。
寧國風點點頭。
“我來的時候你要在這裡,彆讓再發現你在這裡到處偷懶。”裁縫說完便起身怒氣衝衝地離開了“紅玫瑰”。
寧國風還沒來得及想像誰推銷這些電話卡時,門外的身影就已經走遠了。
一個理發師過來拍了拍寧國風的後背,“你現在是生意人了啊。”他笑了,其他理發師也笑了,甚至連理發師中最不苟言笑的樊其輝也看著他笑了。
寧國風某天來到誌國的超市說起這件事時顯得很開心,彷佛新生活在朝他招手,誌國說他會幫他去跟裁縫談條件,如果他能把電話卡賣到一定數額的話,就可以拿到自己那部分的抽成。當時寧國風才賣了幾張卡,還都是身邊理發師經不住他一個勁兒的推銷才買的,或許是因為他們都同情他。然後之後幾天,開始有人來“紅玫瑰”找寧國風賣買電話卡,說是裁縫讓他們來的。一周後,寧國風告訴誌國,他這月已經賣了四十多張電話卡了。
過了幾天,裁縫來“紅玫瑰”拿錢,之後對寧國風說道。“把你每月賣了多少張卡記下來,你拿百分之十,每個月底最後一天拿錢。”寧國風明白這是生意,隻是麵色嚴肅地點頭沒說多餘的話,他覺得裁縫應該會欣賞這樣的表現。這時他察覺到裁縫大概意識到了他既聰明又老實,於是他除了在理發店掃地、擦洗東西、拿毛巾外有了其他事可乾。大家點名找他,他們在這個街區都知道寧國風,看到他都會跟他打招呼。裁縫還告訴寧國風對那些買它電話卡的人說,他在街邊末尾的小巷裡有一家更大的手機店,裡麵有最新型號的手機,讓他們去那裡消費。寧國風有一次去專門經過去看那家店的櫥窗,店門一側有一麵大窗,他看到裡麵人頭攢動,在燈光的照耀下,桌子上的擺著的手機顯得完美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