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江遠褚負責邊城巡防,程弦並未強求謝青山,隻說可以回房休息,也可以同江遠褚一道去巡視邊城。
話雖這麼說,但江遠褚頭也不回就走了,謝青山隻得百無聊賴地跟在這位準師兄身後遊手好閒。
他起初隻在江遠褚身後半步處緊跟著,淺淺側頭就能瞧見那掩在肩背下漂亮的弧線,腰封緊緊纏了三道,在這之下,緩緩外延的腰線一路垂直,似乎能感受到藏在層層衣擺下的雙腿是怎樣的筆直修長。
可在審美這方麵,謝青山秉承著“欲窮千裡目,更上一層樓”的態度,與江遠褚逐漸走到了一處,胳膊挨著胳膊,肩膀靠著肩膀,甚至能輕易在清風拂過時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嚓——”
江遠褚不由分說拔了刀。
刀光映亮了謝青山的半邊臉,他愣了半步,瞧上江遠褚半眯半瞪的狹長眼眸,毫不拘束地笑:“師兄……”
他感受到了江遠褚眼底的殺意,轉言稱讚:“喻舟大人拔劍的速度簡直非同一般。”
江遠褚舉著劍:“你不躲?”
“怎麼沒躲,”謝青山指了指後退的半步,“嚇死我了,還是不要突然動刀動槍的好。”
“我是說,”江遠褚朝向他壓低了目光,手中劍的劍鋒乾脆利落地落在了謝青山的心口,“我要殺你,你不躲?”
謝青山像是個摸不著頭腦的憨子:“你要殺我?我有什麼好殺的,我簡直太好殺了,再說殺雞焉用牛刀,更何況連這把劍都這樣漂亮,沾上血豈不是虧了,你要我死我一頭撞死就是了,你指個地。”
他還真擼起袖子一副就要撞死的模樣。
江遠褚嘴角少有地細微抽搐著,他麵色平常,眼裡閃過的震驚與不可置信卻又十分清晰可見。
謝青山盯著他,在迫切地等待後文。
江遠褚在這純粹又誠摯的目光下迅速收回劍,沉聲低罵:“有病。”
謝青山:“我沒病,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
他夜晚跟著江遠褚跑前跑後,在各個營地都露了麵,每個營地的小旗都對江遠褚畢恭畢敬,目光絲毫不敢沾染半分,至於謝青山,在江遠褚沒有介紹前,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對他視而不見。
據謝青山對暗八營的了解,暗八營的組織架構是層層向下蔓延展開的。暗八營官職最高的便是指揮使,其次為總督,此二者為正二品朝臣,再往下便是直屬暗八營的大人,分神武、金武、白虹、牽機、刺絕、武司、嬋姝、明邵。
暗八營曆來隻允許存在一個神武,兩個金武,這兩個級彆的大人怎麼著也不會被派來邊城進行招募,程弦很有可能是個白虹,而江遠褚的地位或許會更低。
牽機?刺絕?武司?
莫不是嬋姝?那些可是靠傾國美色魅惑人心的妖孽。
謝青山暗自發笑,這一點江遠褚倒是十分契合,光是直愣愣地站著便風情萬種,光天化日就能讓他這種正人君子都不由得想入非非,若是再耍些技巧手段……
謝青山不敢再想下去,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江遠褚不見了。
“……”謝青山一拍腦門,“壞了,赤璃!”
赤璃聞聲在大袖裡亂竄,頂著輕薄的袖袍露出了暗到發黑的小腦袋。
“嘶……”
“方才我離他那樣近,”謝青山橫抬起小臂,“你聞到他的味道了吧?”
赤璃吐著信子,豎瞳裡儘是迷茫。
“找到他。”
“嘶……”赤璃不為所動。
謝青山獰笑道:“否則,我把你送給葉關春泡酒。”
赤璃光滑的鱗片都收緊了。
“你知道的,他最喜歡把長得漂亮的蛇和癩蛤蟆放一起泡酒,你想試試嗎?”
赤璃戰術性後撤,腦袋朝著另一個方向。
謝青山滿意地點點頭:“好孩子!”
江遠褚鎖上門閂的瞬間方才鬆下一口氣。他提前喚人燒好了熱水,收拾好衣服繞過屏風,浴桶的水有些燙,屏風後水霧氤氳,他俯身用手指撥了撥,頓時連指節都染上了緋色。
他今日並不明白程弦之意,程弦的確有惜才愛才之心,但他實則更善於權衡利弊,謝青山出身成謎,來去不明,若是順利進入長川,暗八營勢必要派人追蹤,程弦在眼皮子底下放了一個未知數,這對向來運籌帷幄的他來講實在不應該。
除非……
暗八營如今的金武隻有薑宥一位,但按程弦的資曆來看,他按道理應比薑宥升得更早,但是都指揮使一直默不作聲,在薑宥按期升為金武的一個月後,都指揮使才欲要提拔程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