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風緒伸出手,原本卡住布球的樹枝像是被風搖晃開,嵌在樹梢裡的布球徑直掉在嚴風緒手中,他悄悄施法吧布球上沾著的露水烘乾,遞給了小女孩。
小女孩接過布球後乖巧地笑了,悅聲說了聲謝謝後就蹦著跳著跑開了。
嚴風緒看了一眼她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在泥巴巷子裡拐彎抹角一陣後,三人停在了一間簡陋的木屋前。
遍布蟲眼的木門敞著,門口放著一張小幾,四條腿長度略有不齊,牆上對聯的被風化成粉紅色,屋簷滴得水暈出團團白色紋路,黑色的毛筆字也有些洇,門口還有一棵高大的老槐樹,投影下來的影子幾乎將坪子左邊全部籠罩。
“你們怎麼來了,是來陪我玩的嗎?”小女孩抱著球,期待地看著三人。
嚴風緒自覺後退了半步,讓常廷常風交流。
常風頭皮發麻,他雖然成績不好,但看了一堆小說後,知識總是點在奇怪的地方。
他一走上坪子就陰涼涼的,小女孩家裡的陰森氣息幾乎化為實體,槐樹招鬼,一般不會栽在院子裡。
“小妹妹,你家裡人呢?”他有些不敢直視小女孩的眼睛。
小女孩垂下頭,輕輕拋著手中的布球,像是在思考常風的問題,半晌她抬起頭,“什麼是家長啊...”
“就是你爹娘。”
小女孩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指了指東邊,“我娘去賣豆腐了,我爹去田裡了。”
正是好玩的年紀,小女孩又開始拋手裡的布球,她接的很準,越拋越高。一個手滑,布球飛到嚴風緒的頭頂開始下落,嚴風緒錯開了身子,伸出手捏住布球,還給了女孩。
“你叫什麼名字。”嚴風緒蹲下身,平視著小女孩。
“我叫小槐。”女孩雙手抱住了布球。
嚴風緒點了點頭:“這是你的本名嗎?”
女孩不太明白,歪了歪腦袋:“什麼是本名啊?”
“就是和你爹一個姓的名。”嚴風緒解釋出聲。
女孩有些奇怪地看著嚴風緒,天真無邪,“噢,那個呀。我沒有和我爹一個姓的名字,我就叫小槐。”她揚起一個大大的笑,“我爹說了,和他姓,以後就會舍不得,所以沒給我取名,就喊我小槐。”
常廷聞言蹙眉,舍不得什麼?
他知道,有些窮苦的地方會把女兒早早地嫁出去,但也不至於連名字都不給女孩取,雖然取了也是招娣盼娣一類的,這家的小女孩已經五歲多,也不見得家裡有兄弟姊妹。
按照她爹的說法,取了名會舍不得,那多半對這個女兒也是有些情感的。
“小槐,你有兄弟姐妹嗎?”
嚴風緒看了常廷一眼。
女孩搖了搖頭。
“你娘在哪裡賣豆腐?”嚴風緒不擅與小孩交流,倒不如直接去找大人。
“就在村口,我娘賣的鹵水豆腐可好吃啦!你們要去買豆腐嗎?”小槐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隨後又收斂了回去,小聲道:“你們要走了嗎?”小女孩的表情有些萎靡,抱著布球的手攥了攥。
嚴風緒點了點頭,起身想要離開。
“嗯...好吧。”小女孩有些舍不得,把手中的布球給了嚴風緒:“謝謝你們陪我,這個送給你們。”
一陣風起,槐樹葉摩挲彼此,發出細碎的簌簌聲。
看著眼前那個灰溜溜的布球,嚴風緒下意識想拒絕,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啊!來了!”稚嫩的童聲昂揚起來,小女孩臉上洋溢著微笑。
沒等嚴風緒接球,小女孩一股腦把球塞到了嚴風緒懷裡,往屋子裡跑了兩步,扭頭看著他們,揮了揮手:“我爹娘回來了,我先去吃飯了!”
隨後,她三步並兩步地跨了進去。
風還在吹。
常風渾身都僵了,“她...她說什麼?”
她爹娘回來了。
“她不是說,她娘在買豆腐,她爹在...”常風聲音越來越小,最終變得比風聲還小。
小女孩坐在飯桌前,桌上放著空盤子空碗,兩個無麵人正坐在她旁邊,給她夾菜。
她的笑容不假,像一個受儘寵愛的公主。
溫情的畫麵,荒誕而怪異。
#
“祝芸姐...”穿著高中校服的女生拉了拉祝芸的袖子,“我有點怕。”
女生胸口的校徽上縫著她的名字:文瑞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