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孩一路走到了村口,沿路經過的村民像攝像頭一樣鎖定在她們身上,直到她們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才將頭擺正,恢複成原本的神態,就像遊戲中被設置到的npc一樣,機械化地根據代碼運行,而她們則是觸發支線行為的變量。
祝芸為人寬和,膽大心細,女孩們自然把她當做領頭羊,她回握住文瑞琪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村裡外出勞作的男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村口有一條做買賣的小集,基本上都是女人在這。
隊伍裡除了何春華,其他都是小姑娘,二十來歲,也有文瑞琪這樣的高中生,何春華自然地攬過了打探消息的活。她對買菜搭話的熟練程度比這些小姑娘高多了。
“小妹,你這豆腐怎麼賣啊?”
圓簸箕上整整齊齊地碼著一大塊豆腐,白淨光滑。賣豆腐的女孩左手邊還有許多調料,一個有些年月的大木箱子,發酵的酸味從縫隙裡溢出,右手邊是一個沒有合緊的鐵桶,上麵的扣虛虛地扒在蓋上,一柄鐵勺放在裡麵。
“兩塊五一斤,姐你要多少?”女孩的眼睛很大,長得水靈乖巧,倒不像個大人,像個小孩,熱情地笑著。
何春華知道自己手上沒錢,回以一個微笑,又指了指她身後的木箱,“小妹,那賣的是黴豆腐不?”
“誒,是。”陽光照到女孩的攤位上,她掀起白布把豆腐蓋起來,免得被曬壞,然後從木箱裡抽出一屜毛豆腐,菌絲像棉花一般覆蓋在上麵。
“喲,這毛豆腐發的好啊,雪白雪白的,看著真亮汪。”
興許是因為豆腐被誇了,女孩笑得很燦爛,兩個深深的酒窩像是盛了蜜一樣,“我娘教我弄的,她弄得比我還好看些。姐要不要買一屜啊。”
女孩抬頭,下巴點了點旁邊的調料:“可以自己放調料,像要什麼放什麼,好吃得很嘞!”
“嗐...我家姑娘吃不慣...”說罷,何春華頓住了,馬上又咧嘴一笑:“你娘怎麼不弄黴豆腐啦?”
女孩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僵硬了,她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手上的發黑的銀鐲子,說道:“我娘早走了,好多年了。”
何春華一愣,錯開了話題,佯裝掏錢的模樣:“嗐,姑娘你給我拿一斤豆...”
她呆滯住了。
“怎麼了...”祝芸靠在何春華身後,小聲詢問。
緊接著,她就看到何春華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布袋,裡麵零零整整地放著差不多一百塊,還夾帶著一張紙條。
籌碼自動兌換遊戲內貨幣100元作為玩家啟動資金,請合理分配。
“拿一斤豆腐吧。”何春華掏了兩塊五出來,看了一眼女孩身邊的鐵桶子,上麵用紅膠條貼著豆腐腦,下麵寫著五毛一碗。
“來十碗豆腐腦吧。”何春華又拿了五塊出來。
“阿姨...”祝芸想阻止她。
何春華隻是擺頭,和藹一笑,“沒事,都餓壞了,先吃點東西吧。”
女孩又甜甜地笑了起來,“好嘞,坐吧,我先給你們裝豆腐腦。”
攤子旁邊有兩張矮木桌,擺著幾張小膠凳,女孩們麵麵相覷,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坐吧。”何春華不以為意,“凳子不夠,我站著就行。”
祝芸點了一下,少了一把椅子,看向身邊的文瑞琪:“坐吧,沒事的。”
上個副本他們捱了八個多小時,不渴不餓,隻能說明是遊戲係統把他們的饑餓感給封閉了。在這個副本裡統統回籠,甚至還貼心地給他們準備了啟動資金。不管遊戲的通關要求是什麼,活下去都是第一要義,吃喝就不能斷。
“來,豆花。”女孩盛好的第一碗豆花遞給了何春華。
“好,謝謝啊。”何春華接過後,轉手給了祝芸,“你先喝,小心燙啊。”
祝芸眼睫翕動,心中五味雜陳,接過了豆花。進入遊戲以前她是個研究生,正苦惱著怎麼寫新的實驗報告,午飯都沒有吃。大富翁結束後,饑餓感疊加起來一股腦湧向腹部,晚上又被陰魂上身了一陣,早就餓得發昏,也就是她意誌堅強才能撐這麼久。
豆花上麵浮著白砂糖,冒著白氣兒,很快,糖就化開變成蜜,把豆花浸潤得甜滋滋的。祝芸也顧不上燙,舀了好幾勺入口,胃裡的酸痛才舒緩了幾分。
“我們還得找機會賺點錢,也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多久,每個人一百塊肯定不夠花。”祝芸放下勺子,呼了一口氣。
村口的物價不高,但一百塊肯定也沒法支撐他們在這生活太久。
何春華麵露愁色,“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小買賣。”
雖然係統給他們分了房子住,但沒有地,也沒什麼生產工具,想在這立足簡直是天方夜譚。
“姑娘,你這有沒有什麼做工的活,能給我們推薦推薦?”何春華笑盈盈地看著打豆腐腦的女孩。
“做工啊。”女孩想了一下:“你們要做工嗎?你們可能做不來呀。”
“沒事,你和姨說說唄。”
女孩打完最後一碗豆花,撒上糖,遞給何春華,“基本就是修修房子什麼的,想賺錢還是要去鎮子裡,每個月都去趕一次小集,過兩個禮拜就是了。”
“這樣啊,行,謝謝小妹了。”何春華接過豆花,用勺子攪拌了一下,把豆花和糖混在一起,直接對著碗喝了下去。
“你們先吃著,我去看看那個賣魚的攤子。”何春華指了指賣魚的攤位。
祝芸拉住了何春華,從口袋裡拿出那個一模一樣的荷包,從裡麵拿了二十塊給何春華。
何春華推辭不掉,隻能收下,“行,等會我買條魚,阿姨中午給你們弄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