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竹滿懷期盼的心情等待著胡大娘的回複,卻見胡大娘緩緩搖了搖頭。
她頓時低落下來。
“當年你們走前,你爹娘曾帶著你來與我告彆。我那時隻見你爹娘似有難言之隱,搬走似乎並非他們所願,隻是並沒有告訴我緣由。”胡大娘雖有心幫左竹,可確實不知當年內情,有心無力。
見左竹失落,她忙又補充道:“若是有其他能幫忙的地方,你儘可以告訴大娘,大娘定儘力幫你!”
左竹也曾預想過胡大娘對當年的事情一概不知,因此很快便整理好情緒,對胡大娘笑笑:“若是如此,竹兒確實有件事要麻煩文德哥。”
文德哥便是胡大娘的兒子。
“你隻管說。”胡大娘拍拍左竹的手。
“當年我爹娘出事的山崖並不高,隻是路勢陡峭。文德哥常外出行走,我想托他幫我留意留意,是否有能通往山崖下的小路。”
明麵上,當年事情發生的痕跡似乎都已消失殆儘,左竹隻能對爹墜落的山崖下可能仍存有證據這一事抱有些許期待。
隻是,既然她能想到這裡,二叔未必不會先一步毀滅證據。因此她要更快一些,最好能親自到山崖下一探究竟。
胡大娘聽了左竹的話,很痛快地便答應了她的請求:“這不算什麼,隻是如今你文德哥和你嫂子正外出,明日才回來。待他回來,我便將此事告訴他,讓他儘快去辦,你放心。”
左竹從椅子上站起來,鄭重向胡大娘行了個大禮:“竹兒在此謝過大娘和文德哥,請大娘代我向文德哥轉達。”
“好好好,快起來。”胡大娘連忙將左竹扶起來,拉著她的手,“隻是秦宅我們不好拜訪,若是有了消息,該如何傳遞給你?”
左竹聞言,將秦穆學堂的位置告訴了胡大娘:“如今由我為公子伴讀,凡是上學的日子,我都會陪公子去學堂。到時,大娘可讓文德哥趁散學時到學堂外等我。”
胡大娘連連點頭,記下了學堂的所在。隻是,聽了左竹的話,她又有了另一層擔憂,詢問道:“如今是你貼身伺候秦公子?”
左竹點點頭。
“彆怪大娘多事,隻是你也十五了,秦公子雖說有些頑疾,但到底是男丁,這男女大防不可不在意。更何況,咱們畢竟不是奴仆出身,伺候人這事並不是做慣了的。如今你賣給了秦家,萬一有哪裡不合主子心意,生死打殺全由主子,這到底不是個長久之計。”
心裡雖明白胡大娘的話有理,隻是左竹現下有自己的打算,暫時還不能離開秦家,便沒有回話。
胡大娘見她麵上為難,以為她是為贖身的錢銀犯難:“你若是有心贖身,就告訴大娘,大娘與你文德哥定拚儘全力湊齊錢銀將你贖出來。到時大娘再替你尋一戶靠得住的好人家,將你嫁過去,這輩子就算安穩了。”
為胡大娘的真情所感,左竹心中不免有些動容,她握緊胡大娘的手:“大娘的好意,竹兒心領了,隻是我現下還不便離開秦家。”
想到秦穆主動交給她的賣身契,她麵上不自覺浮現出些許笑意:“大娘放心,秦公子性子好,從不曾苛待下人,我跟著公子也不曾受委屈。待到時機成熟,我會考慮以後的打算的。”
見左竹這麼說,胡大娘也隻能應允。
娘兩個又敘了一會兒舊,便到了正午。胡大娘留左竹一起用午飯,左竹也沒有推辭。
午飯過後,左竹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彆準備回去。
臨走前,胡大娘拉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裡塞了一個荷包:“大娘記得明日便是你生辰,過了十五歲,你就是大姑娘了。大娘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是我親手繡下的荷包,裡麵裝了廟裡求來的平安符,隻願你日後平安順遂,再不要受此苦難……”
說到一半,胡大娘的聲音有些哽咽。
這些時日忙忙亂亂,連左竹自己都忘了生辰的事,但胡大娘竟還記得,還親手為她繡了荷包。
左竹手指拂過荷包上規整的繡線,腦中浮現出胡大娘睜著已有些花的眼睛,在昏黃的燭光下一針一線刺繡的身影。
她抬頭看著胡大娘,眼眶中湧起濕意。這段日子裡強撐的情緒終於潰堤,她撲進胡大娘的懷中,低聲道:“謝謝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