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尉出了病房，這是他這麼多天來第一次出來。

看到護士台和走廊熟悉的裝修，他立刻就認出來這裡是藥科大附屬醫院國際部。

十年前，他陪顧惜明第一次來這兒治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

那時也跟數字世界裡一樣，籃球賽後，顧惜明受了傷，不過不是傷到胳膊，而是傷到了腳踝。

他想起來，顧校長曾說過“上頭機”隻能預設大的節點而無法控製細節，原來是這意思。

護士台的值班護士見他出來了，熱心地上前詢問他的需求。

林尉搖搖頭，隻是說自己想出去走走，然後狀似無意地問了一下顧校長在不在國際部辦公，是否有辦公室，自己想去拜見他。

護士知道林尉和顧惜明的關係，早就把他看成是未來太子妃了，對他突然提出拜見顧校長也毫不懷疑。

她看了一眼掛鐘，時間指向早上9點，便說：“顧校長的辦公室在8樓，現在已經到上班時間了，你上去應該就能見到他。”

林尉：“多謝。”

上了8樓，林尉發現這裡的格局和下麵住院部完全不同，走廊兩邊分布著不少辦公室，有些門關著，有些門敞開，穿著白大褂或便服的工作人員進進出出，很是忙碌。

林尉穿著病號服走進來顯得頗為怪異。

一個穿白大褂的小夥子看到他，上前攔住他：“這裡是辦公區，你是病人吧，走錯樓層了。”

林尉隻好表明身份：“我不是病人，是……哦……‘上頭機’項目的實驗對象。”

小夥子“哦”了一聲，表示懂了，但他問：“項目病房在4樓，你上來做什麼？”

林尉：“我找顧校長有事，你知道他辦公室是哪一間嗎？”

小夥子指了指走廊儘頭，說道：“瞧，就是那邊最大的一間，你過去吧，他應該來了。”

林尉道了謝，往走廊儘頭走去。

這條走廊非常長，林尉越靠近走廊儘頭，聽到身後忙碌的嘈雜聲就越小。

也許，這個區域都是大佬們的辦公室，普通員工不敢來打擾，所以才這麼安靜吧！

可能被這安靜的氛圍所影響，林尉忽然覺得自己這樣來找人有些冒失。

所以，在快靠近走廊儘頭那間大辦公室的時候，他放慢了腳步，思索一會兒要怎麼說這個開場白。

可是一陣細碎的說話聲打斷了他的思維，是從顧校長的辦公室裡傳出來的。

他走近了一看，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裡麵有人在交談。

這可把林尉難住了，裡麵有人，他肯定不能貿然進去打擾，隻能先在外麵等一等，等裡麵的人談完了，他再進去。

他在門口悄悄地站了一下，環顧四周，想找個等人的地方。沒想到地方沒找到，卻聽到了裡麵居然談起了“顧惜明”。

原本模糊不清的談話聲陡然升高了好幾度，瞬間清晰了起來。

“顧惜明可是你的親孫子，你怎麼能這樣冷酷無情？”

是女人的聲音，林尉覺得耳熟，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顧夫人。

隨後一個低沉的男聲響了起來。

“徐芳，有話好好說，不能和爸爸這麼說話。”

是顧董事長。徐芳應該是顧夫人的閨名。

事關顧惜明，林尉忍不住好奇，走近了一些，想聽得再清楚一些。

這時，顧校長說話了。

“這個辦法對林尉來說風險太大，惜明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救回來，你們這樣做，無疑是毀了他的心血。而且現在還沒到萬不得已的地步，雛形機不是還在解碼那串後門秘鑰嗎？還是有希望的。”

女人焦躁的聲音響起。

“哼，你以為我不懂，想糊弄我是吧？我問過你們這個項目的研究員，按照目前雛形機的算力，想要解碼秘鑰要好幾十年，而我兒子卻等不了那麼久。”

“是呀，爸爸。徐芳話說得難聽，道理卻沒錯。不僅惜明等不了，我和徐芳也等不了，顧家更是等不了。顧家就惜明這一個孩子，家裡這麼大產業還要靠他繼承，要是他陷入係統永恒沉睡，這跟死掉又有什麼區彆。”

門外的林尉聞言一震。

幾十年？永恒沉睡？

這背後意味著什麼，林尉瞬間便明白了。

顧校長的聲音又不疾不徐地響起。

“這是根據雛形機目前的算力推算出來的結果，但算力會迭代發展，運算速度也會大大加快，屆時解碼時間一定會呈現指數級縮減。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惜明的腦神經會隨著這種被動靜默而萎縮，從而出現喚醒不了的情況。但目前我們還沒有能力探測大腦的萎縮進度與靜默時間的正相關比例，因為誰也沒趟過這潭水，也就不知道水到底有多深。從科學角度來講，未知不代表絕望，反而是希望。”

顧夫人細細的聲音裡隱隱帶了點兒哭腔。

“我不懂科學，我隻要我兒子。我隻知道，林尉的命是我兒子救的，如今他也該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