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合馬:你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鄧紫光:我覺得是真話。我想不出我為什麼要講假話。
阿合馬他們離開不久,趙姮帶著二苗來了。鄧紫光這有大火燒水蒸木頭,到每到晚上必須把火熄了,以免晚上沒人守著把蒸煮的木枋給燒了。熄火後鍋中還有大量的熱水正好用來沐浴。南方人天天沐浴都不嫌多,何況這裡有大鍋大桶,周圍沒有雜七雜八的人,回到永福坊哪有這種條件?
趙姮泡在大桶中,二苗正侍浴,二苗見鄧紫光進來便避出去了。鄧紫光來到桶邊,與趙姮說起今天丞相帶來了許多人的事。趙姮聽說有禮部和內宦來看工地,便說你埋下的種子發芽了。
鄧紫光反問如何說是發芽了。趙姮分析說:他們來這麼多人,問你三件事:第一,你弄來多少錢修繕?第二,到底要不要拆並國子學?第三,你到底願不願意去禮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來是為國子學的事。因與宗王利益相關,這方麵皇帝肯定十分慎重,否則不會數十年無法科舉。又事涉相關府衙,所以要大家考慮。
鄧紫光:有個叫哈蘇的內宦,是弗林人。
趙姮:既然是色目人,必是丞相的人,他又是陛下身邊的人,所以這人是陛下派出來的。因此,我猜想其實陛下對丞相是信任和認可,也就認可了內宦與丞相相通。
鄧紫光:這不是很危險嗎?
趙姮:凡事不可一概而論。一切都看陛下,陛下需要哪方增哪方損,看他權衡之術。
鄧紫光:你與夫人一樣有著天然的縱橫之術。
趙姮:沒有啦,隻不過是女人的猜想吧。
鄧紫光:為什麼我猜不了?你再猜猜是好事還是壞事?
趙姮:看你想要什麼。你如要官權利錢,未必是好事,你若想圖清靜,更不是好事。
鄧紫光道不過是順勢而為。
其實他想中想著的是另一件事……
一雙明月前, 紫禁葡萄圓。
香鬟綰芙蓉,巫山雨後峰。
自矜纖弱態,掌中嬌不羨。
一徑愜幽尋,悠然世外心。
不緣流水泛,那識落花深。
潭影澄天鏡,鬆聲韻素琴。
前林煙磬發,歸晚月沉沉。
(以上詩句非本人的,集於明代王稱四首《潛窺林鴻與張紅橋狎作二首秀乳雲鬢》《小垂手》《晚歸湖上》)
早朝時阿合馬向忽必烈彙報,建議裁撤國子學和學宮,重開國子監。
忽必烈問丞相是什麼考慮。阿合馬自認已經摸推了皇上的旨意,便說開國子監是為了來年開科舉作準備,為朝廷準備優良人才。
忽必烈聽了沉吟半晌,問禮部的意思,禮部立即表示讚同,將國子監納入禮部,麵向天下學子。
忽必烈眉頭不展,問坐在身邊的太子怎麼看,太子道保留國子學,將學宮與國子學合並,交由禮部掌管。教學目的不一樣,一邊學術,一邊學道,二邊師生可以互換,隨其選取。
忽必烈這才展顏:哪邊學術,哪邊學道?
太子:國子學是最高學府,以四書五經為要,學的是道。學宮以經世濟用為主,依然學的是四書為經,卻偏重術。能來學宮本就是各省的賢才,他們將來回地方任職,或留大都為吏,則應通於術。阿裡海牙說治小邑者通於民情,在路府都達練於法,入朝為者則精政治。
阿合馬:國子學和學宮歸於禮部,原大都路管著國子學和孔廟修繕的事和人也從都都路劃出來,交給禮部,那大都路總管府提舉學校所本是正六品,卻把湖廣行省財計所的從三品當正六品用,這人也是個傻子,一聲不吭,還自掏腰包做維修,把他調禮部,他的品級比侍郎還高呢。
忽必烈:你說的是那小子,叫什麼?
阿合馬:鄧紫光,是個蠻子。
忽必烈:你是看他從財計所出來的,所以要收到你的麾下是不是?不要想著好用的都給了你,放在中書省,太子管著。
太子:就讓他參議中書省事,或稱參議府令史,都是正四品。本來地方到大都都降半格到一格,現正四品也就名正言順了:
哈蘇:一個令使隻管這國子學也不好,他是年青人,當多做些事,典左右司文牘,為六曹之監督(六曹指管辦事部門),大事之預案(此處引用《元史.百官一》中書令由太子掌印,參議中書省事正四品,“典左右司文牘,為六曹之管轄,軍國重事鹹預決焉”,開始置一人,後不斷增加到六人。)
忽必烈,他太小了,小牛耕地,一下會用殘了,以後就廢了,慢來慢來。阿裡海牙用他寫過軍史,我見他又與皇曾孫們有些緣分,在中書這樣的重地,不如去拱衛直都指揮司。
哈蘇立即明白這忽必烈的用意,拱衛直都指揮使目前指揮使是從四品,與鄧紫光品級相去不大,前幾年曾有過正三品的都指揮,因此這個位置也有提升為從三品甚至正三品的機會,對年青人而言有激勵作用。直都指揮使隻有下屬下三人,分彆是副使,鈐轄,提控案牘各一,管理結構簡單,隻因它職責簡單,管理控鶴和儀衛,職責是宗王們在大都的宿衛和儀衛。在大都的王府守衛由鄧紫光指揮,也就能方便與魏王阿木哥們往來。另外還不能排出陛下要鄧紫光再續軍史的可能,忽必烈要鄧紫光在軍中,也是可能為了方便他調閱曆史上的各種文件和軍誌。可是有一個問題需要搞明白,陛下對這個人到底有多期待,或者是臨時起意,還是精心考慮?為此蘇哈問出了一個巧妙的問題:陛下,拱衛直都指揮司,時而在禮部下,時而在宣徽院下。雖然宣徽院在禮部之下,但拱衛直都指揮司在不同的各級中,管理層級變化,則職責重心也就不同。故請陛下明示,把他放在宣徽院下否?
忽必烈:丞相你覺得呢?禮部是掛在你名下的。
阿合馬:孔廟和國子學的修繕事不能讓他甩給彆人,彆人沒他找錢的能力,所以讓他工作簡單些,回到禮部來,乾得好實授正三品,乾不好,就按住他回到現今從四品。
忽必烈:太子,軍藉本歸你這口子管,你覺得如何?
太子:帶年青人如趕騾馬,要有草料給他,讓他有盼頭,放禮部吧。
忽必烈:那就這樣說定了,丞相府給吏部發文吧,從大都路調他過到禮部來。有言在先,人是交給你了,這人要是帶廢了,小心我的鞭子打在你這老胳膊老腿上。
阿合馬露出得意地笑容:陛下放心,他不上進,我趕著他上進。絕不會把他用廢了。
太子:父皇,我也調個人,從我封地江西行樞密院調到大都路來任同知的張易,乾回他的本行,到樞密院來乾客省使副使吧。
忽必烈:明天一並下文吧。
阿合馬聽了,嘴角不由向上彎了一下,迅速消失了。客省副使說穿了也就是從五品,根本無法與直都指揮使相提並論。
散早朝時,阿合馬心情十分暢快,皇上看中的人是他推薦的,並放在他的部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