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看我醒來,說剛我睡著的時候遇見幾個人攔車,就讓他們上來了。
幾個人玩的正歡樂,有個胖子是個自來熟,看我醒來便問我要不要吃點東西一起玩。
我想我們又不認識,萍水相逢的,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
便搖了搖頭擺著手說了聲,謝謝,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到地方該下車了。
一個人彎著腰背對著我站起來去拿桌子上的東西。可能是沒看到我搖頭擺手,一邊嘟囔著說,人家都不搭理你!玩你們的吧。旁邊一個穿著藍衣服微胖的人看他起身體,趕忙順勢半躺,把兩個座都占了,那東西的人後退一步看座位被占了,踢了那人一腳。
也可能是心存芥蒂,我拒絕了他們。
司機感覺這些都是熱心腸,也可能是走南闖北司空見慣,後視鏡裡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也沒有吭聲。
原本想再問司機怎麼能拉上來這麼多人,搞得這個車就像一輛公交車,或者硬座的綠皮火車。想了想這也都是拚車,人家畢竟又不是專車,找個地方趕緊下車這是正事情,一切也都變得無所謂了。
一群人依然熱鬨哄哄的,我毫無參與感,也沒聽他們都聊些什麼。
司機電話響了,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拿起手機按了免提。
聽說話的語氣,應該是司機很好的朋友,說前麵不遠就是鎮上了,路過那裡帶上他一起走。
果然沒幾分鐘便路過一個小鎮,確切說應該是一條直筒子的街道,路兩旁是兩層的民房,一樓商鋪二樓倉庫或住人。趕集的人還挺多,烏壓壓的都是人頭攢動。
在一個紅色招牌的雜貨商店門口,司機停車接到了他的朋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稀疏的短發蓋不住頭皮,一臉的絡腮胡感覺臟兮兮的,像半個月沒有洗臉一樣。上身穿一件洗的發白的野戰碎花紋迷彩服,感覺冷峻不太好相處的樣子。上車後,他們都各自都在繼續聊著什麼。
人越多就會越發的感覺到心慌。
當一個人的時候可能是無助,也可能是清淨自在。但是人多的時候,是沒有參與感的孤獨,是被邊緣化或者主動邊緣化的不自在。
我重新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把拉鏈使勁的往上拉一直到下巴的位置,把嘴藏在領子裡,帽子往下壓到蓋住了眉毛,隻露出一雙眼睛。
為了證明這些事是真實發生的,我特彆強調自己看仔細些,清楚的記得拉拉鏈的時候看到平時喜歡穿的橘紅色毛衣。
包裹保護好自己後又把使勁把我的包往懷裡攬了攬。
車窗外好像有點熱鬨,我想問問這是什麼地方,感覺像曾經去過的北宋禦街,門牌統一黑漆金字,門頭上都掛著各式各樣不同風格色彩的燈籠,有的店門口還掛著仿古的彩旗。路的左邊像是樊樓,三岔路口立著三麵的紅路燈,斑馬線被長期踩踏磨的模糊不清。過去紅路燈通往古建築群的那條街上人挺多,應該是步行街,路麵清一色青石板鋪陳,被行人踩的油光黑亮,偶爾有凹凸不平突出地麵的的石頭,陽光反射後發著鑽石一樣的光芒,感覺有些刺眼。入口處的主路口被低矮的間隙很密石墩堵上,隻能行人,不能進車,行人來來來往往,煞是熱鬨繁華。
路過一家飯館的時,司機的朋友說咱們先吃點飯再走,今天這裡比較熱鬨是因為有個大型的廟會。但我沒看到廟在哪裡。隻看到行人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來回經過,就像快閃的影子。路上還有很多泥巴。
我不想跟他們一起走了。這一路也太難了,哪哪都是人。
司機說他和朋友也是好久不見,確實很想請朋友吃個飯。他請客,連帶其他四個人我們一起。
司機因為感覺沒給我送到地方有些不好意思,這一路一直撿人感覺像辦私事一樣,其實也都是沒想到而捎帶著的。車票錢就免了,請我們吃法也是表示歉意,也算是多交個朋友。
我回絕了,說我重新轉個車先走了,能把我帶到這裡已經很感激了。
司機和他的朋友走在最前麵,其他幾個人跟在後麵往飯店裡麵走,四個人其中一個不見了蹤影,好像是剛一下車就先去飯店裡麵找廁所方便了。
剩下我獨自杵在車尾盤,正猶豫接下來該怎麼才能回去的時候,托著反挎的背包抱在了胸口,感覺有點沉。坐那麼久的車,現在停下喘口氣也好,。
躊躇且一籌莫展的時候,司機師傅從飯店出來,突然走到我身邊,繼續挽留說兄弟彆走了,吃過飯我送你,他們在點菜,也過了這個飯點了。
我確實感覺到又渴又餓的,不知道回絕還是答應,但是感覺這一路下來,司機也是最早認識的人,經曆那麼多,這一刻仿佛隻有他成了熟人,其他讓隻是路人,他有點像是我的一個朋友了。
我依然坐在那個位置,突然身子一個前傾,差點從座位上滑下去,發動機的嗡鳴生突然熄滅安靜下來。
司機大哥說前麵沒有路走不了,下車我送你走過去。
我順手拎包下車。前麵是一條河,一座拱橋跨在河麵上,路確實太窄了,過不去一輛車。並且橋麵上堆結滿了化雪解凍後又結成的冰,看上去很光滑。
橋是半月形的高高拱起,顯得格外的高,結冰的橋麵也沒有護欄,橋下的河水青綠發黃,有些渾濁。看的人有些害怕。一瞬間感覺自己恐高症都有點犯了。
我說我不敢過,不行的話就走其他的路吧。司機大哥說隻能走這裡,他先過去給我引路。他嘴上說著不怕,但是到橋麵的時候他還是直接趴在了地上,一點一點的向前匍匐爬行,那座橋因為有了身體比例做參照,顯得越發狹窄,他的兩隻胳膊舒不用完全展開,已經能握著橋兩邊的邊緣,橋下的河水顯得更加湍急,一不小心就可能滑溜下去,看的讓人心驚肉跳。
我忍不住抬頭看遠處,橋的那頭便是集市街口,沿著這條小路兩側的房子依著地勢高低而建,橘紅色的牆麵,綠色的琉璃瓦,都是斜現在的仿古建築。
一條小巷子一直延伸過去,目測也就是三四百米便交彙著一條大公路,因為被左右的房子遮擋。隻能看到公交和轎車一輛一輛的一閃而過。
沿著河岸是一條濱河路,穿插種植的是女貞和垂柳樹。靠得最近橋頭邊上的一戶人家在牆角立著石頭給牆角做防護,石頭邊種著一棵結滿了紅色果子的樹,像是五味子,紅彤彤果子像一樹紅瑪瑙,葉子墨綠,整體看上去美的像一幅工筆畫,喜慶,靜謐而又美好。
不知道什麼時候司機大哥已經站在對麵衝著我喊:過來吧!看我已經過來了,不用怕,沒事的。
我還是不太敢,確實有點害怕。
他繼續招呼高喊著,怕什麼呢?一點事兒也沒有。
我鼓了鼓勇氣心中一橫。脫了鞋和襪子,心想,光腳丫子可能更有觸感和安全感,心中也會更有底吧。然後背好包,把兩隻鞋的鞋帶打個結係在一起,纏繞在手腕上。然後用光腳丫子輕輕的觸了觸地麵,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冰涼。
蹲下去,然後趴在冰雪上,冰雪有些融化,地麵顯得非常鬆軟,太陽把一切都照的都是暖暖的。我還是不敢把胳膊伸張的太開,用膝蓋支著軀體,免得地麵的冰和水把衣服弄濕了。
大概爬行到中間的時候,我抬頭看了一眼對岸的司機大哥。他兩隻手攥著拳頭舉在胸前,示意加油也為我捏著一把勁。我低頭又看了看下麵的河麵,水流好像變緩了很多,也沒有那麼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