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 江未言側目看他,如見漫漫紅……(1 / 2)

沁血白梨 柚輕 5463 字 11個月前

“鴻雁來,玄鳥歸,群鳥養羞。”

百裡桉撩開帷裳,涼爽秋風吹進馬車內,他仰頭望著遠處天邊的鴻雁,腦袋都快伸出窗外了。

適逢白露,百裡桉本在琅琊采風,將歸時想著過兩日就是中秋了,便拖著江未言改道去了雲綏。

他算著時間,照他們的腳程,中秋那天正好能到雲綏。若更快些,早上就能到了。

百裡桉身體不好,江未言擔心連日奔波太過勞累。也不急在這一時,想著等開春了天氣暖和點再帶百裡桉回雲綏。

他跟百裡桉說起時,後者想都沒想,直接把他塞進馬車裡。自己上車後又讓風執把買來的幾大盒吃食、物件在馬車門前一字排開。

百裡桉指著正中間的玉延糕,“隻要你敢踩著我的糕點下去駕車,我就跟你回汴京。”

江未言:“……”

他怎麼敢。

“老實坐著。”百裡桉把人按在位子上。

江未言多年未曾回雲綏了,趁著中秋,綁也要把他綁回去。

“中秋佳節,闔家團圓的日子,不回去像話嗎?”

江未言牽過他的手,情真意切道:“你在哪裡,我的家就在哪裡。”

百裡桉默然地看了他片刻,敷衍地點點頭,“嗯嗯,這話你去對著你爹娘說。”

“……”

***

雲綏十三州地處南方,林木蔥鬱,空氣微濕,似乎才下過雨。

臨近深秋,道路兩旁的樹已經落了不少葉子,看著雖感蕭條,但景色實在好看。

百裡桉放下帷裳,把最後一口梅花香餅塞進江未言嘴裡。

擋門的糕點盒子早被他左翻右翻地翻亂了,百裡桉掀開車簾,彎著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他問:“前麵是不是就到十三州境內的驛站了?”

風翊駕著車,風執伸出手護著百裡桉,“是,再走一個時辰就到了,能踩著黃昏到驛站休憩。”

百裡桉指著前麵,“在前邊找個地方停一會兒。”

風翊依言停在了一棵香樟樹下,“怎麼了殿下?”

“沒事,我想下去走走。”百裡桉回頭,“走嗎?”

“嗯。”江未言起身,先百裡桉一步跳下馬車。

百裡桉習慣性伸出手等他扶一下自己。

江未言捏著他的手,看了看四周,道:“彆下地了,才下過雨,這路不好走。”

南方多雨,山路泥濘濕滑,道路不平多水坑,下了地估計也隻顧著看腳下,分不出心看山景了。

百裡桉麵上難掩失落,鬆開手泄氣道:“那算……”

話還未說完,江未言就轉過身背對著他,回頭笑道:“我背你走。”

百裡桉一愣,隨即彎唇笑了,向前趴到江未言背上,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輕聲說:“有勞我家阿言了。”

江未言將他背好,抬腳往林中走去,又偏頭親了一下百裡桉的下巴,“客氣了,我家桉桉。”

“嘖,膩歪。”百裡桉用手蹭了蹭江未言的喉結,低頭看路,“當心腳下,不能摔了我。”

他感受到手指下的喉結上下滾了滾,然後聽到江未言說:“你再亂蹭,就不是摔不摔的問題了。”

“……行,我不動了。”百裡桉挪開手,規規矩矩地在他背上趴好。

往林間深處走去,入眼便是熱烈耀眼的楓樹林。

“這邊種的是楓樹呢。”

秋風清涼,吹落紅葉,鋪滿林間小路。

“進了十三州境內,再走半日就能到雲綏了。”百裡桉接住了一片落葉,用葉子輕輕碰了碰江未言的臉,“我們阿言回家了。”

“先前我娘一直催我帶兒媳婦回家讓她瞧瞧,本想著跟你說了問問你的意思,再找個時間回去。眼下回去得突然,我還沒和娘說,她怕是要嚇一跳了。”

“這叫什麼,醜媳婦見公婆,遲早的事。”

江未言踩著滿路紅葉,“什麼醜媳婦,我娶的是漂亮媳婦。”

“我說了要嫁你了嗎?”百裡桉笑道,“放我下來吧。”

江未言皺眉,“地上臟。”

“崖邊有塊石頭,我站石頭上可以吧?”

石頭很大,經過秋雨洗刷,是比山路乾淨多了。

江未言小心地把他放到石頭上,“當心,站穩了。”

山崖處的風更凜冽些,吹得衣袍簌簌作響。山間雲遮霧繞,低頭看到的是望不到底的萬丈懸崖,遠處群山連綿,煙雲難辨。

百裡桉迎風而立,清亮眼眸中有山河萬千。江未言側目看他,如見漫漫紅塵。

百裡桉看向他,眉眼儘是溫情。他站得比江未言高些,垂眸時看到江未言對他笑了笑。

那瞬間周遭的紅葉黯然失色,世間萬物都不如眼前這個人。

“先前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東西形容你,剛剛走過楓林時,我覺得楓葉襯你,一樣的熾熱張揚。”百裡桉抬手捧著江未言的臉,“可就在方才,我突然發覺沒有任何事物足以代替你。你比我見過的所有更加珍貴。”

“怎麼突然說這個?”

“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又不知如何跟你說。”

秋風呼嘯而過,江未言被迷了眼,看百裡桉都有點模糊。

他扣住百裡桉的後腦勺,將人向下帶,抬起下巴吻了上去。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等你知道怎麼說的時候再跟我說,我一直在。”

***

到雲綏時已經是第二天夕食了,回江府的路上已經看到了滿街的花燈,在各色食物的香氣中,百裡桉準確地捕捉到了豆沙月餅的味道。

派風執去買了之後,百裡桉靠著江未言安逸地吃著月餅,“上次吃雲綏的月餅還是十二三歲那年,味道好像還是沒變,你試試?”

江未言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他家的月餅是整條街最好吃的,一會兒到了府上,應當能看到好幾盒。”

不提還好,一提百裡桉突然就緊張了,月餅吃著都沒滋味了。

竟然真到雲綏了,一路上他雖表現得與平時無異,但心裡也在想,見到江老侯爺和江夫人後會是什麼場景。

他們會說些什麼,對他是否滿意……

“怎麼了?”

百裡桉鬱悶地咬了一口月餅,“在想你爹娘會不會把我趕出門。”

“說什麼呢?誰敢啊?”江未言苦笑不得,“趕我出門也不會趕你出門,彆瞎擔心了。”

“不是說因為我的身份所以……”

“我也不是說這個。你很好,他們都很喜歡你。”

“可是……”

江未言笑著打斷他,說:“打個賭吧,一會兒到家後,我娘絕對會拉著你噓寒問暖,我看著更像是個外人。”

風執的聲音突然傳進來,“主子,我們到了。”

“到了?”百裡桉一個激靈,坐正身子,手裡還捏著半塊月餅,“怎麼這麼快?”

江未言瞧著他的慌張的樣子隻覺得可愛,他摸了摸百裡桉的頭,溫聲道:“你先吃,等你不慌了我們再下去,好不好?”

“好……”百裡桉一邊眼神空洞地吃著月餅,一邊深呼吸讓自己心定下來。

冷玉聽到江未言回府的消息,栗子剝了一半,擦擦手就趕到府外接兒子,卻連人都沒看見。

冷玉:“風翊啊,不是說阿言回來了嗎?”

風翊:“是啊。主子還沒下馬車。“

“怎麼還不下來?”冷玉旁敲側擊問道,“阿言一個人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