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淺藍舊布衣的女子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她選擇告訴安吉真相。
“安吉,我們無法追及亡者的腳步,但我們可以努力將還活著的人從死神那把回來。”
“和您一樣。”安吉慢慢停止了流淚,她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
她看到母親絕望地在椅上坐著,看著安吉為床上那黑斑染身的男人蓋上白布。
那是她的父親,在那段時間裡,他很不幸地感染了黑死病。
這一次,她沒有流淚,眼底雖有悲傷,但更多的是她那從小到大的堅毅。
“逝者不可追,母親。”安吉走到母親前,安慰她。
母親在安吉的饞扶下站了起來,長時間的哭泣讓她有些脫力和精神恍惚。她們選擇遠離黑死病患者、她們的親人,來到外麵。
外麵同樣令人絕望,她的母親反過來緊緊握著她的手。
“我們要活下去,安吉。我們要研製出解決疫病的藥。”
......
她看到自己無且助地在道路上張望,周圍全是死狀淒慘的屍體——無首的屍體在窗前掛著;被攔腰斬斷的人還在原地緩慢地爬行著,留下驚心觸目的血路;被蠶食得慘不忍睹的殘破屍首就在她的腳邊躺看。
這裡剛經曆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
幸運的是, 她活了下來;不幸的是,她活了下來。
她突然發現,前方還有一位生者,她的四肢雙腿都殘忍地扭斷了,她七竅流血,睜大著眼看向自己,無力的手艱難地抬起。
安吉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明明自己現在是處於拯救者的地位,可安吉卻覺得,她此刻才是名受害者,抓著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不要死..請你一定堅持住.. !哦!哦!我還有藥水...它一定可以救活你的......”安吉語無倫次,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小瓶藥水——它可以有效地止血。
安吉早已沒有理智,她幾乎是將藥水全都倒在了女人的致命傷處,但當她充望希望,想要告訴女人“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的時候,她卻看到,女人麵目痛苦,瞳孔渙散、放大。
她不敢相信地去檢查她的生命體征,最後,她隻得到了她他從小到大聽的最多的一個詞——死亡。
屍體冰冷,唯有沾至手上的血液是溫熱的。
瓶裡的最後一滴藥水滴落,如同安吉那早已流儘的淚。
“不——!”
……
一聲竭力的呼喊將安吉從回憶中拉扯出來。
她看到,那位金發的女子在向自己奔來。
來不及了。安吉想。
安吉向水麵墜去,卻又迅速被誰抓住。
她驚愕地抬頭,看到了那個意料之中的人。
金發女子用一隻手抓著自己,鉑金色的頭發擋住了她大半的臉,但依稀能知道,她是一位溫柔美麗的女士。碧色眼眸裡的緊張情緒已經溢了出來,點點滴滴地落在安吉臉上。
“活下去...求求你......”她在衰求自己。
活下去....母親也這樣告訴自己。
這裡的所有人都希望女巫死亡,唯有她希望自己活下去。
“我是女巫。”安吉一向冷漠的表情開始碎裂。
“女巫又怎樣?!”女人突然有些生氣,“女巫不是一個生命嗎?!它不該被珍惜嗎?活著,是一件多麼有意義的事,它讓我們痛苦,繼而讓我們成長,它...唔....不要放棄它……”
女人將另一隻手也抓住自己。
有一滴什麼東西滴進安吉的眼睛裡,視野被瞬間染紅,她本能地想閉上眼,卻意外地堅持住了睜眼的狀態。
在整個血色的世界裡,隻有她是那鮮明的一抹白。
安吉抓住了她的手。
她們脫離了危險,雙雙跌坐在地上。
安吉看到,女人的右手鮮血淋璃,為了救自己,她不顧右手的擦傷,依然執著地抓住自己。下一刻,她被她緊緊抱住,相擁之際,她感受到了她明顯的顫抖。
“謝謝你...謝謝你...”她泣不成聲,不斷地感謝自己。
安吉感覺自己此刻在看著一麵鏡子,她從她身上看到了太多和自己相似的東西。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裡蘇醒了。
“你救了我...”女人沒有放開安吉,她唯恐安吉是一個謊言,不願放開她。
在這個遍地橫屍遍野、黑暗肮臟的世界裡,她們救了彼此。
“謝謝你讓我明白,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意義。"現實裡,安吉這樣對阿芙羅拉說。
“是我們救了彼此。”阿芙羅拉對她溫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