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的背影，落日的餘霞給她長長的眼睫投下一層陰影，就像是某種告彆儀式。

“明叔。”秦惜轉過身，走到車前，“您先回去吧，等我電話再來。”

“大小姐，我還是在這裡等你們吧，”李明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笑吟吟地說，“來這一趟可不容易，得開三個多小時呢。”

秦惜輕笑道：“他們可得在這待好幾天呢，明叔您還是回去吧。”

李明驚訝地等大了眼睛：“待好幾天？可他們幾個一件行李都沒帶。”

“沒事的，這些我都安排好了。”秦惜轉頭望向古堡的位置，語氣依舊客氣，聲音卻不容質疑，“我會照顧好他們幾個的，明叔你就回去吧。”

“……好。”

掙多少錢乾多少事，主家的事少摻和。乾了多少年的老油條深諳此道，李明識趣地不再多言，而是重新啟動發動機。

秦惜望著汽車揚塵而去，直至成為地平線上的一個點。

她抿著唇，轉過身，邁過台階，待雙腳都踏上古堡的地板，古堡的大門重重地合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光亮一下子全部消失。

“歡迎各位來到心願城堡，我是這次劇本殺遊戲的主持人莫語。”沙啞的女聲傳來，城堡的吊燈亮起，一個臉上帶著假麵，身著複古紅裙的女子赫然出現在古堡的第二層，“來到古堡請遵守以下規則。”

“第一，不許使用任何電子設備，這裡也沒有任何網絡信號。第二，玩家所扮演角色背景台詞必須熟記。第三，投票環節不允許棄票存在。第四，晚十一點以後到第二天早上，玩家之間不得互通消息。”

“古堡規則不容挑戰，觸犯者會受到電擊懲罰。”

三雙眼睛齊齊望向秦惜，試圖討要一個合理的說法。然當事人泰然自若卻也不解釋。

栗文看向秦惜的眼神，由冷漠逐漸變得狠厲；秦憐亦是不言語，大抵是自己在合理化；賀祺冷著臉，話還算客氣：“惜姐，不給個解釋麼。”

秦惜卻隻淺然一笑，如晴日之朝霞，燦爛炫目。

栗文看著一言不發的秦憐，神色複雜：“你又知道什麼？”

秦憐低聲道：“我隻是想修複你和姐姐的關係，我什麼也不知道。”

栗文眯起黑曜石般的眼睛，與秦憐對視。秦憐沒有躲開，琉璃色的眸子平靜似水。

栗文不懷疑她。

賀祺銳利的視線徑直越過秦惜，刺向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的莫語。

莫語不為所動：“遊戲共分為四輪，每輪遊戲隻有凶手和嫌疑人兩種身份。集體投凶環節如果成功，場上除凶手之外所有玩家均獲得一個金幣，投對的玩家可額外追加一個金幣，凶手扣掉場上玩家數量的金幣；如果集體投凶環節失敗，凶手得到場上玩家數量的金幣，投對玩家不扣金幣，投錯玩家扣掉一個金幣。四輪遊戲過後，金幣最多的玩家即為勝利者，可任意實現一個願望。”

“願望？”賀祺嘲諷道，“秦大小姐還有什麼願望得靠彆人來實現。”

“能夠自己實現的，大概也不能叫做願望了吧。”秦惜神色複雜地看了眼賀祺，“我有，小憐有，你們也都有。”

“一場遊戲就能實現願望，那我們為什麼不做？”

自己不能實現的，彆人就可以實現？

栗文冷笑著，他從前便覺得秦惜不可理喻，現在看來，這位大小姐端莊優雅的皮囊下，芯已經爛透了。

“我要離開。”栗文不欲爭辯，隻想轉身而過，卻在觸到門把手的一刹那縮了回去。

“栗文。”賀祺蹙眉，看向他手上的紅痕。

“隻有完成遊戲的人才能離開這裡。”莫語冷然。

“照你這麼說，”栗文冷笑道，“如果遊戲失敗，那我們也得留在這？”

“那我不如在這耗死你們。”賀祺坐在地上，似乎真的有和古堡同生共死的打算。

“遊戲完成者均可離開，但若不離開，古堡不會提供生存用品。”

簡潔的回答。栗文甚至覺得比起人類，她更像自動設置好的程序，隻需要按照順序念出規則，回答那些人成百上千次提出的問題。

這個想法讓栗文不寒而栗，那種恐懼就像是牙牙學語的幼童看見掃地機器人在自己的家中橫衝直撞，那是人類對於異族刻入靈魂的，本能的恐懼。

“我們已經走不了了。”賀祺看著他，輕聲說道，琥珀色的眼睛裡少見地流露出了迷茫。

栗文垂眉，手緊緊地攥成拳頭。賀祺從小鬼主意就多，帶著他和秦憐招貓逗狗，惹禍上身。此刻連他也沒了主意，加入這場遊戲，已經成為了既定的軌跡。

莫語開始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心願城堡新一輪劇本殺遊戲正式開始。房間已標注各位玩家姓名，請玩家前往各自房間領取劇本。需注意，閱讀劇本期間玩家不得互通消息，劇本內容和時間線需要全文背誦，我代表主辦方真誠祝願每個玩家都能有一次難忘的劇本殺之旅。”

遊戲開始了，栗文抬起頭，頭頂慘白的燈光晃得人眼睛疼，栗文忽然想起方才夢中那個模糊的聲音。

“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