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小九了，也替我謝謝懷略大哥。”沈與之明了，伸手接過盒子，又開口說：“小九進去坐坐吧。”

“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你？”九思雖然是想進去看看，但也怕妨礙到他辦理公務。

“沒事的，這兒隻有我一個人。”沈與之側身退了一步，示意她可以進去。

“你一個人？”

九思抬腳邁了進去，聽到這話不免訝異，這一進院落不算小，居然隻有一個人在此辦公。

沈與之耐心地同她解釋：“府衙除大堂下設吏、戶、禮、兵、刑、工六房外，還有理刑廳、稅課司，經曆司、司獄司、和照磨所等諸多下屬司廳。”

“經曆司掌理上下文移，文書出納以及收藏之事，按規矩設有秩正八品經曆和秩正九品知事各一人。現在的話，暫時隻有我一人在職，所以不會打擾。”

“原來是這樣。”九思點點頭，又問：“平日裡忙嗎？會不會影響你之後的殿試？”

鄉試是子、卯、午、酉年八月也就是三年一次，在京城或各州府進行，應試者是在童生試中合格的秀才。

會試是鄉試次年三月在禮部進行，應試者是在鄉試中合格的舉人。

殿試則是會試同年四月在皇宮保和殿進行，應試者是在會試合格的貢士；殿試是對應試貢士進行排名列甲，不做淘汰，最後統稱為進士。

沈與之已過會試，且是頭名會元，隻需兩年後參加殿試取得名次即可。

他自然明白兩者孰輕孰重，搖頭道：“不會，經曆司還算清閒。”

他說著把手裡的盒子放在書桌上，準備帶九思四處看看。

“沈經曆，我給你送了份公文來。”

門口傳來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生得健壯魁梧的衙役進來了。

他原以為隻有沈與之在，哪想到裡麵還有兩個姑娘，歉意地笑了笑，說：“對不住啊，沒想到沈經曆有客人在，我待會兒再來。”

九思見狀，忙叫住他，“不用，你們先說正事好了。”

“這……”衙役眼神詢問沈與之。

“沒事兒，林哥，你把文書給我吧。”沈與之點頭，又轉對九思說：“小九，你在旁邊坐一會兒，我先處理一下。”

九思便帶著溫酒去右邊的書案坐著。

沈與之接過公文打開一看，是工房關於河道和橋梁維護的申請吏胥調補文書。

他邊檢查邊道：“這份文書中胥吏的調補原因寫得不夠詳儘。”

“未言明所需胥吏調入的具體日期。”

“現有胥吏人數及其職責也需注明，這樣的文書我沒辦法上遞……”

九思無心聽他們說話，她今天本就起得早，這會兒聽著房頂上時有時無的鳥叫聲，竟漸漸地生了幾分困意，看了眼在忙的沈與之，閉眼假寐。

沈與之看到最後，抬頭問：“你送來之前，工房的主事可看過這份文書？”否則有如此紕漏的文書，是不會出現在經曆司的。

“……”林衙役一時沒回答上來，他就是替人跑個腿。

沈與之無奈，隻好問！“這份文書是由誰書寫的？”

“是我表弟，經我保引充任吏職，這才剛來府衙兩天，可能辦事的規矩還不太清楚；今天也不知怎的，這事兒就落在他頭上了，結果這……”林衙役訕笑著解釋了兩句。

自家表弟做事錯漏多，使得他這幫忙的人也尷尬不已，試問道：“沈經曆，要不我現在去叫他過來，你給他說說？”

沈與之看了眼對麵安安靜靜的九思，點頭道好，“你讓他過來吧。”

“好，沈經曆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帶他過來。”林衙役說罷，轉身出去找人。

不多時，林衙役帶著人進了經曆司。

“沈經曆，我們來了。”林衙役拱手道，又對著身旁的書吏說：“沈經曆講，你聽著把這文書修改了，下次可千萬彆再犯這樣的錯。”

這書吏在來的路上就聽自家表哥說了自己紕漏不少，赧然抱拳道：“麻煩沈經曆了。”

“沒事兒，你們坐下吧，我們來說這第一處的問題……”

“踢踏！踢踏！”

九思被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吵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抬頭往外看；聽這聲音，像是兩隊巡邏的衙役正在輪替。

她猛地想起哥哥說要自己午飯前回去，轉頭問：“溫酒，現在什麼時辰了？”

“姑娘，我剛準備叫你呢，快午時了。”溫酒顧及沈與之在談正事，說得很小聲。

“午時！”九思驚得一下站了起來，慌道：“我們快走！”

對麵正在說話的三個人被九思這邊突兀的動靜驚動，都抬頭看了過來。

沈與之看她著急的模樣，忙問：“小九，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九思剛跑到門口，聽見沈與之在問自己，這才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轉看向他，飛快地說道：“與之哥哥，我哥哥讓我回家吃飯，我得先走了！”

沈與之三人不禁笑了，看她慌慌張張的，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結果是要趕回家吃飯。

“你慢點跑，不著急。”

九思跑出門後，還聽見沈與之在說讓她慢點。她想怎麼可能慢點？葫蘆雞要是涼了，味道肯定跟趁熱吃的時候大不相同，而且哥哥肯定會念叨她不守時。

沈與之收回視線，又把整份文書幫忙理了一遍。

“好了，還有什麼疑問嗎？”

書吏連忙搖頭，“沒有，今天多謝沈經曆了。”

沈與之把文書遞還給他，說：“你把這文書帶回工房，按照正確的重新書寫一份，給主事看過再送到我這兒，屆時我再上遞。我們不能壞了規矩。”

“好，多謝沈經曆提醒。”

林衙役又想起剛才那姑娘說吃飯的事，“快午時了，沈經曆一起去吃飯吧。”

“好，你們稍等我片刻。”

沈與之拿起桌上今早送還回來的兩份文書，打算先放到相應的博古架上，等之後整理好再封存。

“行，我們在門口等你。”

不一會兒，沈與之就出來了，關好門後 ，同他們二人一起去公廚。

路上，林衙役好奇問他，“剛才那位姑娘是沈經曆的妹妹嗎？”

沈與之說起剛才慌慌張張跑出去的人，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搖頭否認道：“她不是我妹妹。”

“那就是喜歡的姑娘了。”林衙役說得十分肯定。

他說：“願聞其詳。”

林衙役哈哈一笑，“剛才你和我表弟說話的時候，朝人姑娘那邊看了好幾次。我認識沈經曆你也有一段時間了，見過不少姑娘托人給你送東西，可還沒見過你這樣關注一個姑娘，我猜得不錯吧？”

沈與之唇邊的笑意漾開，可媲此時午間的陽光耀眼。

林衙役兩人見他默認，也是笑了笑，沒再打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