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伯母。”
“謝什麼，好久沒見你們幾個，說來家吃飯一直不得空。“沈母笑過之後，又說起：“我和你們伯父前些日子回來之後，才聽說九思出了意外。懷略和宛央也是，這麼大個事也不說給我們去個信，好教我們知道。”
衛宛央歎息一聲，解釋道：“我當時急得團團轉，實在沒顧得上那麼多。”
山懷略立馬幫她說話，半開玩笑說“伯母，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收到宛央的信，那字同平常相比，我都不敢認。”
沈母自是見過衛宛央的字，字跡娟秀漂亮。想來是當時遇到事情後著急心慌，寫得和平日大相徑庭。
她又不免護起衛宛央來，“伯母還不知道嗎？就懷略你那一手龍飛鳳舞的字，也好意思說宛央？”
山懷略聽得十分不服氣，“從小到大，教過我的先生都誇我的字行雲流水，十分大氣。我小時候可是立誌要做一位書法大家的。”
幾人聽到他這自得的話都笑了。
沈母嗔了眼旁邊坐得端正的沈父，道：“說到先生，你們伯父辦的私塾才開，害得我也去做了半個教書先生。那些學生不僅吵鬨得人頭疼，寫的字，交的功課也是……各有千秋。”
她還用了一個比較好聽的詞來形容。
九思偏頭問她，“伯母，你們辦的私塾在哪兒？”
“就在附近不遠，拐兩個巷子就到了。”沈父是個溫和的人，說起話來同沈與之如出一轍的不疾不徐。
“我取了個名字叫善學齋，意為勤思、善學、好問、篤行。”他說：“九思要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九思點頭應了聲好。
衛宛央笑著打趣道：“她呀，感興趣的事兒多了，前兩天跟我提了一句說想學騎馬，也不知道自己還記不記得說過這話？”
“倒和小時候一樣愛玩。”沈母寵溺地笑著，又說：“伯母改天幫你問問，找個厲害的師傅教你騎馬。”
“伯母，我那天隨口說說的，有機會再學也不遲。”她擺了擺手，想到另一件事，“私塾才開，肯定有很多事要忙，這點小事就不麻煩伯母了。”
沈父聽了，語重心長地講起道理來，“感興趣是件好事，九思你年紀小，正是多學多看的好時候，無論是想擅長，還是有所涉略，首要的都是自己得有興趣。學時也不可操之過急……”
沈母用筷尾敲了敲碗沿，怪道：“吃個飯你還講起道理來了，私塾裡的學生還不夠你講的？”
她又轉頭看向九思，“彆理你伯父，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一找著機會就知道講些大道理訓人。”
沈父十分無奈，為自己辯解：“我哪裡又訓人了，不過是叮囑孩子幾句。”
山懷略忙打圓場道：“伯父伯母說的都對，我們快吃飯吧，待會兒菜都快涼了。”
“對對對，吃飯，吃飯。”
沈與之見其他人沒注意到這邊，低聲同九思說話，“小九要是願意，等我休沐的時候，教你騎馬如何？”
“我見過善學齋的那幾個學生，正是愛鬨人的年紀，你怕是招架不住。要是哪天想去的話便告訴我，我同你一起；或者你自己去時，記得裝作嚴肅一些，他們瞧著便會收斂許多。”
沈母手藝好，九思忙著吃菜，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
——
這邊，月知行慢條斯理地回到家，已是日落西山。
月父早已坐在飯桌旁等他。
“你這會兒才回來，經曆司有事？”
月知行進來，坐到他的對麵，先給自己倒了杯茶喝，才說：“父親，我步行。”
月父自然記得，可往常自己步行時，也從未花過這麼久的工夫。
他突然想起，月知行這些年在家的時日不多，試問道：“難不成是你久不在奉元，找不著回來的路了？”
月知行像是聽到了一件好笑的事，轉了轉茶杯，而後放下，隻道：“父親，月知行這個名字在百川書院的紅榜前幾位，好歹占有一席之地。”
言下之意就是他倒不至於讀書讀傻了，從小跑遍了的路，長大之後，反而找不到。
他不過就是覺得解決完一天的各種事，散值後走在路上覺得身心放鬆，便悠閒漫步回來的，自然也就這個時候才到家。
月知行見他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於是拿起筷子，出聲問：“父親，我能吃飯了嗎？”
月父回過神，氣結道：“我們家吃飯有必須長輩先動筷的規矩嗎？”
他這話問得像是自己有多古板，繁文縟節一大堆。
“父親你在發呆，我這做人兒子的，自己一個人吃總是不好，對吧？”他說著不好意思，筷子已經夾了菜，放到自己碗裡。
“你小子會覺得不好意思？”月父頓了片刻，不自然地乾咳了下，乾巴巴地說：“如果每日都是這麼晚才回來，確實辛苦；以後每隔一日，便讓南星駕車去接你。”
“父親，你……”他一時沒明白父親怎麼突然就改了主意。
月父給他夾了片青菜，滿懷期待地問：“是不是突然覺得你父親我特彆通情達理，善解人意。”
月知行瞧著碗裡的青菜，幽幽歎息道：“父親，你一點都不了解我。”
“什麼？”月父警鈴大作，他聽同僚說過，父母子女間，有些問題是掰扯不清的，不是你退，就是我讓。
他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觸到了兒子的哪條線，這頓飯將會不歡而散。
“我想吃肉。”月知行說完，還是一口吃掉了那片青菜。
月父鬆口氣之餘，隻得尷尬地笑了笑，“知行啊，多吃青菜也挺好的。”
“是嗎？”
月知行依樣畫葫蘆從那盤青菜裡，給他夾了一大筷子放到碗裡，十足的孝心，笑道：“父親，你也多吃點，挺好的。
“……”
南星進來，剛好看到兩個人在互相夾菜，欣慰地點了點頭，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