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衛瑾見她表情奇怪，一直不說話，難道這糖葫蘆不甜？

不可能啊！

他秉持著懷疑的態度，咬了一個。

下一刻，他隻想張嘴吐出來。

望梅生津的那個梅子，怕也沒有這糖葫蘆酸。

衛瑾想起自己剛才的話有些尷尬，抬眼去瞧九思的表情。

九思扯了個不怎麼真誠的笑，問：“甜嗎？”

他隻好咬牙吞了下去。

“那個賣糖葫蘆的居然敢騙我！說什麼附近就他家的糖葫蘆是最甜的，不講誠信的生意人！”

衛瑾看著手裡的糖葫蘆，越想越氣，“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論！”

他說罷，一把拿過九思手裡的糖葫蘆，怒氣衝衝地走了。

其實，衛瑾已經很久沒有買過糖葫蘆了，他自認已經長大，便不再吃這種哄小孩子的零嘴。

他剛才和衛父在飯廳吃飯的時候，聽丫環說九思沒胃口不吃了，不禁想起上午在庭院裡發生的事，一番糾結之下，還是出了門。

小時候，他不想吃飯，母親就會買糖葫蘆給他，說酸酸甜甜吃了開胃，吃好吃飽，心情就會好。

正巧，碰到有人扛著草靶子在賣糖葫蘆，晶瑩紅果看著很是誘人。

於是，衛瑾問老板糖葫蘆甜不甜，那老板拍著胸脯保證的甜，結果酸成這樣，他還不如不裹糖衣，直接賣酸比梅子的山楂，指不定有人想試試新奇。

衛瑾生氣於老板居然誆騙自己，一定要讓他給自己一個說法。

九思望著這個來去突然的人，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他不是特意拿來酸自己的嗎？

這是，被人騙了？

一陣冷風過，九思瞬間回神，她不清楚事情前後，遂不做他想，轉身進了門。

……

過了近兩刻鐘，立冬又進來說小公子在外麵。

再次聽到這話，九思的心倒是放寬了些，起身出門。

衛瑾遞過來三串糖葫蘆，“給你。”

“你又去買了？”九思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詫。

“……那個賣糖葫蘆的老板賠給我的。”他這樣說。

九思明顯不信他說的，“哪個老板賣了兩根不甜的，還賠你三串？”

衛瑾有些赧然，他總不能說自己跑到糖葫蘆老板那兒，要他給個說法；結果那老板看自己年紀小，居然耍起無賴來，說自己不是在他那兒買的。

於是，他一氣之下就跟在老板旁邊，來一個客人詢問想買，他就搶先說糖衣很甜，裡麵是酸比梅子的山楂；順便再吃一個，酸給他們看。

最後，他吃了整整一串酸的糖葫蘆，讓老板敗下陣來。

賣糖葫蘆的老板哪遇到過這等閒工夫的人，隻好送了三串糖葫蘆，又一番好話，請他離開。

衛瑾方才滿意，拿著三根糖葫蘆，大搖大擺地走了。

“他要給我的，我總不能不要吧？”

他說著又把三根糖葫蘆往前遞了遞，等九思接過，很輕很快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這三個字很快就飄散在風裡，小少年逃似的跑開了，就像他突然來了那般。

九思一臉莫名地拿著三根糖葫蘆，也沒明白他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看樣子，這回應該不是酸的。

衛瑾跑出好遠，才停了下來，捂著胸口大喘氣。

他剛才那句對不起，其實是為自己之前的行為道歉。

那兩次他已經付出行動，但沒有成功的捉弄；儘管被捉弄的人，並不知情。

——

兩日後，臘月三十，歲除之夜。

衛父和山懷略各坐一桌，正書寫紅紙對聯，說是要比一比誰寫的更好。

衛母則帶著衛宛央和九思，坐在圓桌旁剪窗花。

九思總覺得自己的剪刀不像她們手中的靈巧，跟著衛母特意慢下來的動作，磕磕絆絆地剪出一朵梅花。

可兩相一對比，九思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剪的梅花，實在無一處相像。

恰逢山懷略手上不小心染了點墨，要去洗手；九思趕緊過去占了他的位子，鋪好紅紙，寫下‘爆竹聲中一歲除’。

“這寫得倒是比以前鋒利多了。”山懷略擦著手評價道。

九思聞言，故意加重了力道，寫‘春風送暖入屠蘇’。

山懷略覺得好笑，斥道：“你好好寫，我說的鋒利又不是力道重。”

書，心畫也。或可知其人。

守歲從吃年夜飯開始。

掌燈時分，衛家圍坐一桌吃團圓飯。

一張圓桌擺滿了豐盛菜肴，依舊是一半的蜀中菜，另一半奉元菜式；最中間的一道是紅燒鯽魚，紅紅火火，年年有餘。

飯桌上，其樂融融。

飯後，衛父衛母將早已準備好的壓歲錢分發給了三個小輩。是兩個表麵鑄有‘平安如意’的金錁子，望三人平平安安度過一歲。

幾人圍坐爐邊繼續守歲，爐上熱著屠蘇酒。

山懷略同衛父探討字畫；衛母拉著衛宛央和九思聊女兒家的悄悄話。

府外人聲喧鬨，引人向往。衛宛央告訴九思，府門右邊不遠處有棵臘梅正開，她要是喜歡，可以出門看看，順便折一支回來。

守歲即是熬年，往往是通宵不眠。

九思想，出去瞧瞧熱鬨，順便醒醒神也好。

於是，她叫上一旁瞌睡的溫酒，一人執一紅燈籠出了門。

街上張燈結彩，熱鬨嘩然；往來的人歡聲笑語，臉上皆是喜悅，垂髫孩童毫無睡意，穿著新衣玩得歡快；爆竹，火樹銀花此起彼伏。

九思逛了會兒，最後折回了兩支梅花，送給衛宛央和衛母。

臨近子時，衛府丫環端上餃子。

按其意，更歲交子，舊年與新年更替交於子時，交與“餃”諧音，是新舊交替之意；按其形，酷似元寶，有招財進寶之意。

幾人吃完，隻待子時。

辭舊，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