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知行,風從哪兒來,吹向何處?”
月知行雖不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但還是答:“東風到西麵。”
九思又問:“這風具體從東哪處起,去到西哪處才會停?”
無從得知的事,他沒說話。
“彆人不知道你何時何地,因何原因有了這個想法,一如風起;他們隻看到你已經做出的決定和行走的方向,正是風吹;他們無法想象以及確定你到底會去往何處,最後風停。”
“月知行,世間千千萬萬人,口道字字句句,彆管他們了,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她的話音很快就消散在了不知何處停的風裡。
月知行一字一句,全然聽清。
他不語,沉思。
九思也沒再開口,靜靜地站著。
不多時,見他的神色舒展了些,九思才語氣輕鬆地開口道:“月小神醫,你的病人還在等你呢。”
此時的月知行,醫術已小小有了名氣。
前來永康堂治病的人,其中不乏一些疑難雜症。病人先開始會因他年紀不大,而有所質疑;等見識過他的醫術,得到治愈後,便知自己著相了,滿懷感激地稱他為小神醫。
月知行看她,眼神中比剛才多了點輕鬆,會心一笑,“好,我先走了。”
他走了幾步,突然轉過身來,一字一句認真道:“山九思,謝謝你。”
“等我最近空閒下來,就幫你好好看看,你看起來實在是太弱了。”
九思剛揚起幾分的嘴角,瞬間平了下來;突然被大夫這麼認真地說要給自己好好看看,實在有些嚇人。磕絆道:“不,不用了吧,我應該沒什麼問題。”
“隻是看看而已,你彆擔心。”之前就很好奇來著。
九思不信,大夫的看,豈是字麵意思上的看?
月知行再次轉身,往永康堂去;本就堅定的步伐,似是輕快了幾分。
——
這邊,許悠然已經追了沈與之好大一截路。
許悠然站定,望著前麵依舊腳步不停的人,忽然心生一計。
“沈與之!”
她哎呀一聲後,蹲在地上,捂著腳開始喊痛。
沈與之一聽,果然停了腳步回頭,見許悠然捂著腳十分痛苦的樣子,連忙折回來查看她的情況。
“悠然,你怎麼樣?”
許悠然趁他蹲下之際,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得意地笑了。
“我騙你的,我怎麼可能會摔倒?”
沈與之暗鬆了口氣,沒受傷就好。“你追我做什麼?”
許悠然反駁道:“你要是不跑,我乾嘛追你?”
沈與之不和她繼續咬文嚼字,伸出手臂要她掌著起來。
許悠然本要借著力站起來,結果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子,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這一下疼得她倒吸冷氣。
沈與之又蹲下了,伸手扶她,擔心道:“摔到哪兒了?”
她按了按腳踝,是有一點痛。
沈與之攙了她起來,“我送你去醫館看看吧?”
許悠然指著就近的槐樹,說:“不用,你先扶我到那兒坐一會兒吧。”
沈與之依言扶著她過去,坐到了槐樹下供路人休息的石墩上。
他不放心地看著許悠然 ,開口勸說:“悠然,我還是帶你去醫館找大夫看看吧。”
“不用,我沒事兒。”許悠然擺了擺手。
沈與之雖不信,但既不能強帶了她去醫館,也不能於禮不合地親自替她查看。
“悠然,要是真傷到筋骨,拖久了的話,傷勢容易加重。你和我說實話,剛才摔的那一下,真的沒事兒嗎?”
許悠然臉上很快地閃過了一絲不自然,仍說:“真沒事兒,我自己的身體能不知道嗎?放心吧。”
沈與之沒再說話,站在旁邊看向遠處。他在想自己該如何說才能問到真話,沒受傷自是最好,就是擔心許悠然受了傷,礙於麵子不說。
許悠然抬頭看向他,突然開口:“你帶銀子了嗎?”
沈與之點頭,示意她接著說。
“你看見那家糖水鋪了嗎?”許悠然指著不遠處的鋪子給他看。
沈與之明白了她的未儘之音,“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甜的都行。”
沈與之讓她坐等一會兒,自己去了糖水鋪。
許悠然平靜的表情瞬間變了,雙眉微擰,咬牙動了動疼痛的右腳,又趕緊放下裙子遮住。
她可不想被沈與之發現窘態,明明自己前一瞬才說了不可能摔倒,這樣立馬就被自己打臉的事,實在是太尷尬了。
“姑娘,我可算是追上你了。”
雁書氣喘籲籲地出現在了許悠然的麵前,旁邊還有年一。
許母讓人傳話到許悠然的院子,說這人已經出門了,讓他們跟著;好在來的路上碰到九思,給他們指了方向,這才追上了許悠然。
“姑娘,我們回府吧。”
“再等一會兒。”許悠然在等沈與之回來。
雁書和年一雖然不知道她要等什麼,還是依言站在了她的身後。
沈與之買好許悠然要的糖水過來,看了眼她身後的人,把手裡的小盅遞給她,“拿好,小心灑了。”
許悠然打開一看,是木瓜雪耳糖水,轉身遞給年一幫自己拿著。
“謝謝,我得回府了。”
她又半開玩笑似的說:“我本來是想謝謝你上次讓我二哥帶回家的東西,結果哪知道你走得這麼快,想跟你說聲謝謝,可真是難啊。”
沈與之恍然,不禁失笑,原是自己多慮了。
他見雁書伸手扶人,開口提醒道:“待會兒回到府上,記得找個大夫給你家姑娘看看?”
剛才許悠然後麵摔的那一下,她自己說是沒事,但沈與之不確定她這話是真是假,所以還是要提醒一句她的丫環。
雁書大驚,手上動作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姑娘,你什麼地方受傷了?”
“我沒什麼事兒,走吧,我們回去。”
許悠然起身抬腳欲走,剛一用力,腳踝痛感傳來,往前踉蹌了一下。
在旁的三個人一看,急忙伸手要扶她。
許悠然自己很快地穩住了身形,嘴硬道:“沒事兒,我……我就是一時沒站穩而已,真的。”
她剛才大言不慚地說了沒事,實在不想在幾個人麵前出糗。
沈與之有些不放心,剛要開口就被許悠然搶了先,她說:“沈與之,你去忙你的吧,他們會送我回去的。”
沈與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裡認為她受了傷不說的可能又大了幾分,於是讓雁書回府後,一定記得要找大夫給她看看,囑咐完才先行離開。
他原本答應了父親,去幫他取棋譜的。
等沈與之走後,許悠然才伸手要雁書扶著自己。她想,自己大概又要在家‘反省’了。
“走吧,回府。”